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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突如其來的告白將安祈鎮住了，直到印桐扯下領帶，拉著他收拾完一片狼藉的宿舍，安小朋友都沒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他眨著眼睛，手裡握著那塊從不速之客胳膊上削下來的肉，纖長的睫羽後煙灰色的眸子緊鎖著印桐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什麼印隨的小動物。
然而模樣再可愛也抵不過道具的兇殘，印桐推著他的後背指導他將垃圾分門別類，而後拉開廁所門，徑直將人塞了進去。
不清理是不行的，頂著一身血腥味可沒人願意親親抱抱甜言蜜語。印桐靠在玄關偏頭等了片刻，盯著一點動靜都沒有的衛生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抬手敲了兩下木門，場外指導著裡面茫然的小朋友。
“祖宗，開水啊，你是在等我陪你洗鴛鴦浴嗎？”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水聲驟然炸響，架子上似乎有什麼瓶瓶罐罐被碰倒了，伴隨著轟鳴的水聲噼裡啪啦地掉了一地。昏黃的柔光透過衛生間的門縫，裹著微熱的水汽漸次漫開，印桐長籲了一口氣看向一團糟的宿舍，沉默了半晌，揉著微熱的耳垂忍不出笑出聲來。
他突然覺得現狀也沒那麼遭。
不請自來的強盜不僅染花了宿舍裡唯一一條窗簾，還在抵抗安祈的攻擊時打歪了臺燈的腦袋。印桐揉著自己青了一片的手腕神色複雜地看著地上的燈管碎片，嘗試著回憶一下對方是怎麼用臺燈砸木了他的手腕，還撞飛了他手裡的美工刀的。最後不得不承認格鬥確實需要天賦，他大概天生就沒點對技能點。
來訪的那位是從窗外翻進來的，光是飛簷走壁的技能就甩了他好幾條街。他應該慶幸對方沒趁他睡著要他狗命，這掐脖子的招式但凡再提前個幾分鐘，此刻擦地板的估計就是另一個人了。
生存是個機率問題。
大概是窗戶關了的緣故，房間裡的溫度也漸漸回升了起來。印桐撿起被安祈拋棄在玄關的塑膠袋，坐回書桌前，隨手撕了袋餅幹，一邊嚼著一邊點開了遊戲的控制面板。
和現實世界的光屏一樣，箱庭onine的控制面板也是固定在慣用手的內側——緊貼著脈搏的地方。滲出手腕的光沙漸次凝結，在空中聚合成一塊半透明的光屏，左上角依舊是遊戲裡的老三樣——頭像、姓名和hp，下方的介面倒是被平均分成了三塊，從左到右依次是聊天框，副本進度，和物品欄。
聊天框的下方有好幾個介面標簽，印桐將好友那欄單獨拖出來推到一邊，搜尋裡“安”字剛打完，又刪掉改成了“董天天”。
安小朋友還沒緩過來，萬一收到個“好友申請”又被刺激了怎麼辦。
感謝新紀元後的姓名多樣性，“董天天”這個簡單的名字並沒有太大的重合度，搜尋出來只有一個掛著id的線上玩家——a3217。印桐在那個奇怪的id上停頓了一下，點開對方的頭像傳送了好友申請，董天天似乎已經脫離了副本，印桐的申請剛發過去，列表裡屬於他的頭像就亮了起來。
頭像上是個蝴蝶結，看起來非常少女心。
“我這會有點忙，”印桐看見董天天的頭像後出現了一個音訊訊號格，格子正隨著他的聲音大小依次填充著，“我已經出來了，沒什麼大問題，夏澤興的狀態有點不太對，我等會再過去。”
印桐努力理解了一下董天天顛三倒四的話，發了一個“好”過去。
他其實沒有叫董天天過來的意思，不過對方應得這麼順口，大概是他們以前開小會的習慣。印桐接著在好友欄裡輸名字，程明雀透過了卻沒說話，陳彥幹脆沒透過，可能還沒從副本裡出來。
他推開好友列表，繼續檢視聊天框裡屬於系統的那欄。
系統欄裡沒有傳送資訊的視窗，顯然該欄目只供通知用。標註著“eve”的系統g正在不斷地傳送提示資訊，令人眼花繚亂的方塊字以超越常人的手速向上刷屏，滾動的字元一遍遍撞擊著訊息框，擠得最上端的“歷史記錄”幾乎要飛出去。
印桐嘗試著向“eve”傳送了好友申請，而後點開“歷史記錄”，直接將進度條拖回了最開始的那頁。
【系統載入中……】
【讀取玩家資訊。】
【玩家資訊載入中……】
【玩家：印桐，id：a3206。】
【歡迎來到箱庭onine，玩家印桐，初始身份：‘人’。】
停留在訊息框裡是一行行再熟悉不過的提示語，黃色的字元是系統提示——記錄了印桐從遊戲開始後做出的所有選擇，白色的字元是下線提示——記錄了所有退出遊戲的玩家。
那些退出遊戲的玩家都去哪了呢？
印桐向後翻了兩頁，找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
系統資訊證實了他們之前的猜測，那些在“關燈後”遊蕩在走廊裡的喪屍們——無論是小畫家還是大兄弟，都已經在遊戲裡“下線”了。他們沒有打出任何一個結局，可能在遊戲中途就耗費掉了所有讀檔的機會——結合陳彥之前的猜測，他們可能被存檔處的黑兔子收割了。
所以跳樓不過是一種形式，下線的玩家本人早就不存在於任何副本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