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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願意去回憶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人類對於恐懼的事物總有一定的排斥性,就好像很多年前我遺忘了母親離開我的原因,將那場事故歸咎於單純的離別。我拒絕回憶當時發生的一切,刻意模糊現實與噩夢的邊界,我不斷地追問著毫不知情的無關人士,一遍遍重複著自己臆想出的事實,妄圖以此來說服自己。
我告訴所有人,我的母親是為了追求幸福而離開了我。
於是我開始堅信,我的母親是為了追求幸福而離開了我。
她拋棄了我。
如果不是那天在實驗臺上經歷的噩夢,我將永遠只記得,她拋棄了我。
記憶這種東西總是帶有無法抹去的主觀色彩,遺忘是人們對自己的本能保護。就好像我現在枕著指導員的肩窩,手掌貼著他柔軟的背脊,只要不去刻意回想週五的遭遇,彷彿就可以永遠沉浸在當前的溫樂裡。
我想著我應該勸說自己服從,那樣就不用承擔反抗的後果,我應該逼迫自己聽話,說不定一開始還能脫離校醫院裡該死的試劑。
我知道自己應該試著往好的地方想。
可我做不到。
人的一生總會有無數件想要忘記的事,和無數個想要逃離的人。它們結合著曾經明媚絢爛的陽光組成所謂的過去,被漫長的歲月覆上層層灰塵。
它們永遠不會消失,埋藏在“似曾相識”的表象下蠢蠢欲動。它們狡猾地露出自己美好的尾翼,誘惑著你摸索探尋,而後墜入暗無天日的地獄。
悲傷與歡喜共存,我們卻無法將心神傾注在歡喜裡。
痛苦總是更容易銘記。
清晨的柔陽彙入暖氣,漸次驅散了冬日的寒冷。指導員修長的手指梳理著我的頭發,溫熱的鼻息縈繞著我的耳廓,我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平緩而沉穩,就像某種命中註定的未來終將毫不留情地降臨。
我明白,我逃不掉的。
只要指導員還在,我就一定會被卷進這場漩渦裡。
渾濁的睡意漫過眼瞼,模糊的意識裡,我聽到指導員清潤的聲音。
他說:“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你夢見了什麼?”
……
我記得。
……
校醫院的診療室遠比我想象得要空曠,推開堪比監獄牢房的鐵門,映入眼簾的只有房間中央設施齊全的手術臺,和被拋棄在牆角的一副桌椅。
昨天傍晚我躺在手術臺上,偏頭就可以看到指導員低垂的腦袋。不茍言笑的陳醫生將我扣在冰冷的機械鉗裡,頂著刺眼的燈光,為我戴上了一次性的開口器。
我仰著頭,像條被捉壓的惡犬,死死地盯著他別在上衣口袋裡的工作牌。
——“陳彥”
銀白色的牌子在手術燈的下搖搖晃晃,刺眼的強光麻痺了我殘存的意識。我無從思考指導員經歷了什麼,也無法想象自己將經歷什麼,我只能感覺到尖銳的針頭紮進我的面板,冰冷的液體灌進來,就像無數只軟體動物鑽進了我的血管。
聲音漸遠,我彷彿被捆綁著扔進了寂靜的深海。
除了耳鳴,我聽不見任何“聲音”。我無法辨別出自己是否在呼吸,無法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我甚至無法控制思維去活動,無法感受到任何足以被稱之為“人類”的情緒。
我就像被從肉體中抽出,塞進了一臺只有0和1的老舊機器裡。
直到渾濁的意識裡傳來球體撞擊地面的聲音。
“咚”
“咚”
“咚,咚,咚,咚。”
我看到一個殷紅的皮球滾過光潔的走廊,撞上了我漆黑的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