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可置信,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若不是我聽阿兄說起,你是不是都沒打算告訴我,直接來個不告而別?”
朔州是什麼地方?那是穆國最為偏遠的苦寒之地,傳說那裡人煙稀少、風沙遍地。更重要的是,二十四歲的程讓就是死在那裡。
朔州對阿沅來說,就像是一個不敢觸碰的禁區。她每時每刻都在祈求淳佑八年來得晚一些,更希望程讓離那個地方遠一些。
卻沒想到命運與歷史一樣,從來不會遲到,也不會偏離。
“對不起,阿沅,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程讓可憐兮兮地低著頭,高大的少年微佝僂著背,整個人就像是隻可憐的大狗,渾身都散發著“聽話”的氣息。
這都是表面!阿沅氣呼呼地轉過了頭不看他,這人慣會裝可憐!
看她不看自己,程讓立馬直起了身子,既然裝可憐不起作用,那就不能繼續損毀自己形象。他發現阿沅有些看重他這副皮囊,必要之時,還是需藉助“美色”換取佳人之心。
阿沅差些被他氣笑,推了他一把,自己坐在一邊生悶氣去了。
“阿沅……”他拉了拉她袖子,“我就是去打探一下,保證不出事。”
阿沅白他一眼:“我管你出不出事,反正我們又沒成親,你那個了,我才不守望門寡。”
這種氣話都說出來了,足以看出她心裡有多生氣。程讓臉一下就黑了,他還沒走呢,他家小姑娘竟就想著改嫁?門都沒有!
怒氣上頭,他當即伸手掰過小姑娘的臉,讓她正對著自己,不由分說湊身上前。到底是心有顧忌,臨觸碰到粉唇的一刻,他硬生生偏了位置,親到了她的唇角。
溫而軟,甜而喘。
阿沅懵著臉,感覺自己唇畔周圍都僵硬了,臉瞬間爆紅。
看她沒有反抗,程讓小心翼翼地得寸進尺,往唇中挪了挪,又伸出舌尖舔了舔。
這個嘴對著嘴的單純親吻最終斷在了管家前來稟報事務上,常叔進門也是老臉一紅,當即轉過了身,想要悄悄遁走時,身後卻已傳來自家小將軍不甚愉快的聲音。
“常叔——什麼事?”
常叔低著頭轉過身來,視線不敢亂瞧,小心回稟道:“老奴不知那偏院二人該如何安置?”他說的是雲姬和項雲嵐。
程讓看向阿沅,阿沅正雙手掩面,聽見這話,立馬抬起了頭:“是啊,那兩人怎麼辦?”項雲嵐一直都挺安分的,雲姬就更不必說了。
“你說呢?”
她先前就答應了雲姬給她消奴籍,也是到時候兌現了,就是不知道項雲嵐該如何安排。
她道:“給雲姬些錢財,再給她消了奴籍,放她出府吧。至於項雲嵐……”她有些為難。
程讓看不得她為難:“項雲嵐是官奴,將軍府這會要遣散奴僕,我直接讓人給領走便是了。”
等常叔出去後,氣氛瞬間轉為尷尬。
程讓咳了聲以掩飾自己的不自然,與剛剛耍流氓的豪氣截然不同,沉默半晌才道:“陛下就是讓我先去朔州探探情況,大概五月我就回來了。”
阿沅沒說話,其實是不知道說什麼。分離原本是常事,只是那地方讓人生出恐懼。這兩月來,她接連看著兩個熟悉的人死去,心底的震動無人傾訴。連程讓都不能。
她之前一直死守著複生的秘密,生怕哪日不留神說了出來。在魏如鈴的葬禮上她忽然想通,也許銀鐲丟失就是個契機,將她與另一個時空徹底分離,她真真正正成了這個時空的林沅。
她身處於後人記載的歷史之中,只有徹底遺忘後世,才有可能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