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這樣奇怪的感覺了,不,應該是從來沒有的。
段塵自己知道。
他帶著目的降世,在這條通往目標的道路上並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參與,段塵也從不指望這些人參與進來。
但重雲是一場意外。
那日,段塵並未給予無瀾一個滿意的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在逃避了,逃避那個似乎只要露出一絲破綻就能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答案。
可他不明白,什麼才是喜歡呢?
段塵想,重雲說他喜歡自己,為何喜歡,卻沒有理由,他甚至沒有打算一開始便親口告訴過段塵這件事。
可他似乎又為自己做了許多,在段塵看不到的地方。
段塵憶起過往種種,他從未覺得思緒如此繁蕪,又從未如此清明,所有前塵往事似乎都在記憶裡煙消雲散,化作點點吉光片羽,終凝成一個人的模樣。
那日瑤池水下,那個人帶著笑意的樣子。
段塵坐了一夜,好像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
翌日,段塵將妙語叫了進來,吩咐了他一些事,妙語一時有些難以置信,但最終,他亦覺得自己沒有理由阻止師父。
又過了幾日,東洲慕容家捉到青鳥族妖孽的訊息傳來,並以慕容家為首,半數修真家族發起了追剿青鳥族餘孽的行動,並開始對沒有參與行動的世家進行清洗,整個修真界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落上一個窩藏孽黨的罪名。
鬼界之主閻成玉放出訊息,厲鬼作祟,鬼界人心惶惶,自顧不暇,為平息作亂厲鬼,鬼界之人無意加入這場行動。
這一舉動無疑直接拂了慕容家等仙門世家臉面,但他們也深知,鬼界盤踞東州多年,早已自成一派體系,根深蒂固,旁人難以撼動,修真者身死後亦要仰仗鬼界,修習禦靈術,因此大家雖對閻成玉有諸多不滿,但也不敢過多指責。
幾日後,段塵在靜室與無相寺掌門見面,隨後,段塵宣佈閉關清修,掌門則下令不許任何人去靜室打擾他。
又過了兩日,無瀾消失在無相寺,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關於青鳥族藏於三危山的訊息,則在近日傳遍了整個修真界,大批人馬集聚在三危山,將這一處隱於人世的古老山脈團團包圍住。
。。。。。。
是夜,驚鳥長鳴劃破長空,昏暗的地牢裡,趴在地上的人手指動了動,終於悠悠轉醒。
立於地牢外的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饒有趣味地盯著裡面的人掙紮的身影,直到重雲艱難地靠著牆坐起來,幽幽目光與來人毫無懼意的對視,來人才總算露出一絲笑意:“……醒了?”
“有何事?”重雲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受了太嚴重的傷,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就連這喉嚨的簡單顫動,都近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話音甫落,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來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咳得滿嘴都是血,隨即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又轉過頭來,用那雙幽深的眼睛盯著自己,來人嘴角揚起一抹興味:“有意思。”
重雲沒有力氣去搭理他了,他坐在地上,喘了好幾下才平複躁動的內息,那些人太狠了,直接斷了他的腳筋,讓他連逃走的可能都沒有。
“你知道這兩日為何沒有人來這裡嗎?”來人的眼尾輕掃過地牢下的一片黑暗,語氣輕的好似一片羽毛輕落在雪地上,“因為他們都去三危山了。”
重雲身子一震,半晌才搖了搖頭:“不可能。”
來人眉梢一挑,又道:“你知道他們怎麼找到的嗎?是忘塵說的。”
重雲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
來人不為所動:“你知道忘塵為何會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