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雀稀裡糊塗地點點頭,然後就聽到溫景逸說:“看到了就行了,待會兒你就沖著他們笑,見到人過來了就開口叫人,叫人的時候嘴甜一點,知道嗎?”
雖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裴青雀面對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一般都會十分配合,點點頭,直接沖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婆婆露出了一個長輩們最喜歡的甜笑。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貧困多年的溫景逸終於體驗了一把收錢收到手軟的感覺。
陽光終於穿破雲層,洋洋灑灑地落下一地碎金。
一板車的綠葉菜被熱情的大媽大姨們搶購一空,空蕩蕩的板車內只剩下零星的幾個歪瓜裂棗。
溫景逸摘下身前的圍裙,從板車下的小木箱裡掏出兩瓶水,朝著裴青雀扔了一瓶後才擰開自己手中水瓶的瓶蓋,二話不說先灌了兩口涼水,擦幹淨嘴角的水珠,才氣喘籲籲地對裴青雀說:“哥們兒牛逼啊,有潛力,我果然沒看錯你。”
裴青雀聽了溫景逸的話,頗為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其實大部分活兒都是溫景逸幹的,他只需要站在旁邊笑一笑,偶爾收錢遞菜,所以相對來說還算輕松,因此只是微微紅了臉頰,並不像對方一樣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溫景逸拿著水走到裴青雀身邊,示意對方跟自己一起蹲下。兩個小家夥蹲在路邊,配上他們頭頂的大草帽和身上的黃手套,確實有那麼點勞動人民的意思。
面朝路邊,溫景逸擰緊了自己手裡水瓶的蓋子,伸手拍了拍裴青雀的肩膀,神情十分認真,嚴肅地承諾道:“兄弟你放心,就看在這一板車菜葉子的份兒上,之前答應過你給你找門路換資源那事兒,包在我身上。”
裴青雀聽完,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捧著溫景逸的手,特別感動:“你真是個好人。”
還沒等溫景逸說點什麼來彰顯他江湖大哥的地位,就敏感地捕捉到了身後射來一道如刀的眼神,扭頭一看,發現又是那個神經兮兮的大個子。
溫景逸渾身惡寒,趕緊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大個子保證聽不到的聲音,沖著裴青雀偷偷道:“喂,後面那個,你家的吧?一個小時了都,眼神還粘著你不放呢。”
裴青雀這才驚覺自己居然把冰塊臉一個機器)人放在後邊放了一個小時,登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既不敢回頭看,又想回頭,最後只能愁眉苦臉道:“糟糕,我把他給忘了!”
“話說回來,那個大個子到底是你什麼人啊?男朋友?保鏢?”溫景逸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見裴青雀不回答,便大膽猜測:“靠,不會是你爸吧??”
“!!!”眼看著溫景逸的猜測越來越離譜,裴青雀趕緊打斷他說了實話:“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猜應該是孟……唔,是我的一個、一個親戚派來監,呃,監護我的。”
孟先生和他的關系不好被外人知道,裴青雀只能刻意模糊了對方的身份,模稜兩可對錯兩半地給溫景逸塞了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嘖嘖,”溫景逸看向裴青雀的眼神瞬間變了,語氣酸溜溜的:“出來玩家裡還派人照顧你,真好,我全都看見了,之前他還幫你穿衣服呢。”
裴青雀知道對方誤會了,趕緊搖頭:“什麼呀,他就是個變種監視器,很嚴格的。我就連今天出來陪你,嗯,陪你體驗生活,都求了好久。”
雙雙嘆了一口氣,溫景逸哀慼:“我爸不管我,煩。”
裴青雀憂愁:“先生管太多,煩。”
兩個蹲在路邊的小家夥對視一眼,表情各有各的滄桑:……
唉,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還沒等兩個人聊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靜怡啊,靜怡?”聽到這個聲音,溫景逸“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裴青雀不明所以地跟著起身,這才看見幾米之外,一個年邁的婆婆正佝僂著腰,朝著溫景逸這邊走過來。
很明顯這是溫景逸的老熟人,他把手裡的水瓶手套一股腦兒地塞到了裴青雀的手裡,迅速地說了一句:“幫我拿一會兒,謝了兄弟。”然後便立刻換了一副笑魘如花的模樣,熱情十足地朝著那個婆婆來到方向跑了過去。
那束高馬尾在後頸處一掃一掃地,晃得裴青雀有些眼花,那纖細高挑的身材,甜蜜軟糯的嗓音,還真是半點兒都看不出來是個男孩。
溫景逸剛剛離開攤子沒幾步,裴青雀正感嘆著,就聽到從身後傳來一道沙啞的男聲,轉過身去,只見一個四五十歲模樣的中年男子,手裡正提溜著他們賣剩下的小半塊南瓜,笑眯眯地問:“小老闆,這南瓜怎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