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入宮這麼久,我沒去過承乾宮呢,都沒機會會一會這位今上寵妃。”賀英蘭說。
賀小蝶答道:“大小姐想去承乾宮?”
賀英蘭笑道:“有點期待呢,聽說她也長在西北,說不好咱倆還能說到一塊兒去,但願跟那些嬌小姐不同。”
賀小蝶知道自己的提議被自家大小姐否了,有些好奇珍貴妃在承乾宮幾乎足不出戶,不去怎麼見到她?
第二日下午,就知道了結果。聖上設家宴,承乾宮在出席之列。
賀小蝶又驚奇又佩服,問:“大小姐,我都不稀罕誇您是女諸葛了,您怎麼知道的?”
賀英蘭嫌眉毛畫得太彎,細細擦了重畫,手裡邊忙邊說:“這都已經有孕了,承乾宮還守得嚴嚴實實,你當是防外頭人啊,防的是裡頭的人。這位謝貴妃也是個專情重情之人吶!”她照了照,滿意點點頭,轉描右邊,繼續說:“你再看聖上,是眼裡容得沙子的?成日憋著壞,就想著快刀斬亂麻把人斷的幹幹淨淨,所以啊,不殺福王死了的人誰都比不上,貴妃更忘不了了。所以得一步步來,先把人霸了,再有了孩子;那邊先放個訊息讓人因愛生恨,再弄個嬌滴滴的王妃貼心貼肺地伺候著,得把兩人掰開了。”她放下眉筆,揚眉笑道:“可惜,人吶,就算是知道了那麼回事,還得眼見才死心。這不,鋪墊了這麼久,就等眼前這出大戲了。”
賀小蝶算是看出來了,她家小姐興沖沖是去看熱鬧的,不知該佩服她心大,還是說她沒心沒肺。她期期艾艾地說:“到底人家是您相公啊!”
賀英蘭聞言哈哈大笑。
“您笑什麼,我說的不對麼?”賀小蝶小跑著跟上賀英蘭的步伐。
其實賀英蘭眼前閃過草原上那個騎馬遠眺的少年,不過口中卻說:“聖上能文能武,堅毅聰穎,又有這份大家業,這樣的好親哪裡尋?你我走到哪裡都得人奉承,吃的珍饈美味,穿的綾羅綢緞,這樣的日子哪裡找?所以,聖上給了我這麼多,他有點兒心不在焉我也想得通啊,人無完人麼,還能好事都讓我給佔全了?”
賀小蝶是知道賀英蘭的事情的,這樣聽她一說,心中也明白過來,就算過去了,這人到底留在心裡了。只不過有的人看不開,有的人看得開。不免惋惜,賀小蝶聯系賀英蘭的經歷再一想,心中冒出個疑問:“小姐到底是想看珍貴妃跟福王就這麼相互誤會懷恨一生,還是想看他們最終能圓滿呢?”
第 56 章
李慈晏的到來是家宴的第一個高潮。令所有人吃驚的是昔日豐盛俊郎的福王殿下,即便是當初病得死去活來,也未曾如此憔悴。
他被翁蘅攙扶進殿,目光掃了一圈,沒有看見理應出席的珍貴妃,臉上沒甚變化,漠然入座。
李慈煊見他真的來了,嘴角彎出一絲冷笑,場面上卻說得十分親熱。
賀英蘭在一邊看著這兄弟二人,又仔細地觀察了福王,然後用酒杯擋住翹起的嘴角。
這不是恨,恨會讓人燃燒,會讓人重生,就像鳳凰涅槃。福王不是這樣的狀態。李慈晏心裡藏的是愛,愛而不得,歸因於一個男人的無能,才會消沉,痛苦。他放聲哭泣哭的不是霍雲山背叛她,而是眼睜睜看著愛人被人奪走,卻束手無策,毫無辦法,恨的是自己。恨別人,戾氣是對外的,傷的是身邊人;而恨自己,那是刀口對內,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其實內裡已經千瘡百孔。
李慈晏的恨都是裝出來的,是為了保全霍雲山假意中了騙局。但是他這副樣子,活生生的就是證據。連她賀英蘭都能看出來,李慈煊能看不出來?
賀英蘭心裡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一個情字,竟能百轉千回。她重又認真仔細地打量了一遍李慈晏。這位福王殿下與今上長得有七分相像,但他的眉長卻峰稜不顯,眼睛也是很柔和的曲線,給人一種溫雅的感覺,眉目間的陰鬱讓人不禁對他心生愛憐之心,可又不敢表達,畢竟這是位心氣高傲的貴公子。
等了好一會兒,只見李慈煊東拉西扯,卻絕口不提貴妃。眾人等了半天的大高潮遲遲未見。
賀英蘭明白過來李慈煊根本就不會讓霍雲山出現,他那樣霸道,好容易得手的人,怎會再給她機會見舊愛。她以為李慈煊敢讓霍雲山與李慈晏見面必定手裡握著什麼要緊的底牌,所以興致很高的來看戲。結果,原來這場家宴是對福王李慈晏心意的試探。她也被李慈煊騙了,無意間成了戲臺上舉扇子的龍套。
賀英蘭懶得再陪下去,藉口辭出,走到承乾門,見四個高大的太監立在門口,她剛靠近,四個人齊刷刷跪下來,不過把大門堵得結結實實。
賀英蘭好笑,這李慈煊倒看得當真緊。
轉而想到李慈晏恐怕也猜到了李慈煊的意圖,執意前來是想讓霍雲山得些許他的訊息。如今福王府被圍得鐵桶一般,承乾宮宮禁森嚴,福王跳出了王府只是過了一關莫非這宮中有福王舊人、眼線,能幫他把訊息遞進承乾宮?
越來越有意思了,賀英蘭笑看著承乾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