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責之內,大小姐過獎。”陸謙道。
“那地圖還沒交到聖上手中?”霍雲山問。
陸謙慢悠悠地說:“沒有,景王見你與突厥關系匪淺,不敢冒險。”
“你給他的什麼地圖?”
“自然是真的。”陸謙一臉理所當然,“國仇家恨,國仇在先。不過景王那裡與今上有些微妙,如今謹慎得很,不敢冒險,再觸怒今上,他倒是做多不如不做錯。”
“那廢王這裡也是真的?他為何不送?”霍雲山問完就明白了,廢王是先帝遺孤,比起景王來,在今上那裡更加敏感,越發不會做這呈獻地圖之事。只得暗暗嘆口氣,心中無奈。轉念又一想,那師父讓她送圖,到底是給景王還是廢王?圖是送到了,可也沒做什麼大用處,想來自己千辛萬苦,白折騰一場。
霍雲山回到院子,李慈煊已經走了,柔奴一人守在房中,房中重新燻了香,香味濃重,霍雲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去哪裡了?外頭怪冷的。”柔奴雙頰帶粉,眼波如水,趴在地毯上,望著霍雲山一笑。
霍雲山道:“去看個朋友。”
“那個突厥的王子嗎?”柔奴見霍雲山皺眉,笑道:“滿京城哪還有人不知曉?”柔奴又悄聲問:“姐姐是杏林高手,你那裡可有生男的秘方?”
霍雲山往後一讓,問:“你要留在廢王身邊?”
“難道我還有其他出路?又回教坊司讓人作踐嗎?”柔奴站起身,說:“如今只有廢王能救我們出水火,你難道還想找福王?你忘了是誰害得我們家破人亡?”
霍雲山立在那裡茫然無措,良久,無奈道:“其實我都不記得了,從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哈哈!”柔奴突然尖聲道:“不記得了,你不記得了。我可記得清清楚楚,我記得我是怎樣被他們拖入教坊司,怎麼被人按在床上,怎麼被那些人糟踐。我記得清清楚楚。哦,也對,你是神醫,是福王的座上賓,哪裡會沒有出路。身邊隨便一個男人都能讓你榮華富貴,吃穿無憂。可我只有這次機會,不能失手。若是沒有太子,我寧願去死。”
霍雲山驚訝地看著她,原來在柔奴心裡,她霍雲山完好的存在已經刺傷了她。霍雲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所有的話都太虛假。
她緩緩開口說:“既然你已經決定,就好。”
柔奴轉過身看她,眼中的怨恨一閃而過,她說:“姐,你幫我。”
霍雲山說:“我從未學過這個,也不知道什麼秘方。我這裡有個扳指,或許你會用得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來中原兩件事都辦完了,自要回去。”
柔奴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說:“你要走?”阻攔道:“不,你是謝家人,你是中原人,這就是你的家,你去哪裡?你又要逃?置身事外?”
“我真不記得了。”霍雲山看住柔奴說:“你若願意,我們可以一起走。這裡的這些事這些人,都不好。你也可以忘記。”
柔奴翻袖怒道:“不!我要記得,我要報仇!讓他們也嘗嘗我的痛苦。”
霍雲山心中既痛楚又憐惜,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你要去找你那個突厥情郎?”柔奴冷笑一聲:“遲了,他被圍在小清涼山,早就死了!”
霍雲山震驚。
“不信?剛才殿下與我溫存時說漏了嘴,你去找他吧!”
霍雲山轉身出門。
“沒有殿下的指令,誰也不能從這院子裡出去。”柔奴扒在門邊說。
霍雲山沒有回頭,這個境遇早在她意料之中。
一晃眼只剩一片夜色。
護院第二波換班剛剛結束,第一次巡夜才進行一半。
霍雲山從土炕的鬆懈處,掏出一拳大小的土塊,伸手進去,摸出一個一個滾燙的碎石。時日尚短,石子難尋,僅僅只有一小把。她把這些日子裹在一套幹淨衣褲裡,用油紙包住,再用繩子綁在胸口。頓時石子的熱量窩在胸口,又燙又熨帖。
她對廂房方向道:“走走就回來。”
那邊人已經習以為常,支吾了一聲翻身繼續睡了。
值夜的護院不時咳嗽幾聲,讓滿院反而安心。
霍雲山大大方方走到小池塘邊,用手摸了摸池水,忍不住一個激靈,脫了肥大的棉衣褲,用涼水拍濕身上,不用小風,她都險些一口氣閉過去,原地活動片刻,脫下鞋襪,深吸一口氣,從岸邊石頭上溜入水中。
真冷,難以形容。但比她想象的要好,至少比在岸上濕身吹夜風還暖和那麼一絲絲,也就一絲絲罷了。她感受到自己的心髒有點兒難受,加快速度,朝暗湧方向挪過去,最後憋足一口氣,登開石頭,借力沉入水中。
這小池塘聯通外河,但沒人守著這處出口,誰也不會料到會有人寒冬潛水逃遁那是找死。即便是游出去了,方圓數十裡人煙稀少的曠野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