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淚滴滿燭臺,燭火在最後的掙紮跳躍後終於熄滅竄起一縷青煙。
霍雲山醒了,她仔細檢視了李慈晏的身體,大約是太累,神色倦怠地去廂房歇下。
等她走了,李慈晏很輕地說了一聲:“多謝你。”
他看見從窗子縫隙裡射進來的陽光溫柔明媚,他的心情也猶如從深夜進入到白晝,彷彿重生一樣,讓他連夜的疲倦一掃而空,心平靜而喜悅,臉上綻放寧靜的微笑。他知道鐵七爺在門外,張開嘴,喊了一聲:“七師。”聲音有些晦澀。
幾乎是同時,鐵七爺破門而入,面上憂色很重,看見李慈晏雖然倦容難掩,但兩隻眼睛卻清亮有神,臉上有種久違的神色。鐵七爺大松一口氣。
“七師,把我弄出去看看太陽,我想看看。”李慈晏說完臉上竟然隱約帶了點笑意。
鐵七爺見到這樣子的福王,恍然回到了從前,那時候李慈晏喊他總有些撒嬌親暱的味道。
鐵七爺看見福王沐浴在嫩而明亮的陽光中,整個輪廓被金色勾勒出來,他微微昂起頭,微眯眼遠眺前方。鐵七爺忽然知道了那久違的是什麼,是充滿希望的神情,一個年輕人應有的火熱的朝氣。這個年逾不惑的江湖老師背過身去偷偷抹去眼淚,他心裡有個聲音在高喊:“他媽的終於過去了!都過去了!上天不棄,咱晏兒到底挺過來了,而且,還是恁帥!”
今上每年盛夏都會去西苑避暑,今年隨行人員裡意外的有福王。
其實李慈晏那天去海棠苑等霍雲山,就是要跟霍雲山說此事,想請霍雲山隨行。誰料中途打岔,後來又慪氣又治病,一直沒有機會再說。如今他的病根已除,用不著日日再診斷料理,霍雲山隔七日才去一趟怡性齋請脈。霍雲山這裡多了選擇,可以跟著去,也可以住在府上來回跑。李慈晏想聽霍雲山的意思。
其實鐵七爺心裡明白得很,他家殿下希望霍雲山隨行。可無奈霍雲山是個摸不透脾氣的人,或者說腦子裡根本就差弦,放著這麼好的主子不巴結,來回跑,去搞義診。不過打從心眼裡,鐵七爺還是覺得她這種人難得,是神醫風範。
福王從病來一直未出王府,此次西山避暑,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以為福王此次真得神醫醫治,已然大好,不禁都伸長脖子來看。
看到的是這種天氣福王身上竟然裹了一件孔雀翎大氅,臉色依然煞白,被鐵七爺抱上馬車。身體並未見得有什麼好轉。
剛行到阜成門,福王那邊一陣騷亂,李慈晏在車裡喊:“來人。”鐵七爺趕緊上前,只見李慈晏臉色蒼白,汗如雨下。他上前趕緊大呼:“殿下,殿下!”卻小聲說:“熱得厲害就把大氅脫了,外面看不見。”李慈晏眼梢橫了他一眼。氣若遊絲地說:“藥。”
鐵七爺配合地急道:“哎呀,殿下!”說著跳下馬車,急吼吼往聖駕方向跑,跟來人結結實實撞在了一起,
一看來人是皇帝身邊的大內總管常懷恩,常公公被撞得唉喲一聲,被人扶住了,看清是鐵七爺,說:“唉喲,我說七爺啊,我可比不得您身子骨呀,這一下雜家散了架了沒要緊,陛下還等著聽回話呢。殿下怎麼了?”
鐵七爺急的滿頭大汗,說:“我們殿下不好。”常公公告了罪,掀開福王的車簾子一看,情形果然不好。趕緊去稟報皇帝。
皇帝恩準讓李慈晏一行回府。
福王府一行人又調轉車頭往回趕去。
行到街上,王架已出京,撤了禁。李慈晏聽到車外吵嚷的嬉鬧聲,揭開簾子,正看見三個小兒,腿勾著腿,圍成一圈,邊跳邊拍花巴掌,小辮兒跳的揚起老高。他們唸了一遍又念道:“神醫神醫賽神仙,能與閻王打擂臺,閻王讓他三更死,他能饒你到天明。關山遊龍玉帶江,七寸羽扇走四方。”
李慈晏仔細聽了兩遍,放下簾子。
第 17 章
霍雲山幾乎是跟李慈晏同時出門的,走的偏門。
她也聽到了那首歌謠,原來那兩個孩子不見人影是去辦這件事情了。哪知到了鶴鳴樓,被那三個小子唱了出空城計,還留了一張字條,東倒西歪地寫著:“我讓他們走的,你沒讓他們不走,所以他們不算違背誓言。”違背誓言四個字還寫的是“為北四言”霍雲山氣得咬牙,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