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晏在房裡聽見這句話,手上拿著書,眼睛卻往窗那一邊看。
“正好想起來一件事,還順路就拐過來了。”只聽霍雲山說:“到今兒王爺兩服藥吃完了吧。還行吧?”
“行行行,當真行。我們爺精神頭好了,力氣也足了,剛剛還想出門曬太陽了。”
屋裡李慈晏聞言臉一熱,咬牙切齒恨這人不會說話。
好在霍雲山沒多問,說:“那行,明天別吃了。可以開始用針了。”
鐵七爺還想留霍雲山吃飯。霍雲山連連擺手,說:“七爺,算了,我回去吃吧,都快熱死了,我得把這身衣服脫了才鬆快。”
鐵七爺笑道:“霍大夫這都入夏了,你這冬衣哪裡還穿的住。日頭越來越毒,您好歹挪個地方擺攤啊。”
“知道了,謝了,明兒就換地方。”說完這句話,她人已經出了院子。
李慈晏整理廣袖的手停住,側耳聽,果然霍雲山已經走了,不禁哼一聲,摔下袖子。
第二天沒等霍雲山動手,她的白看病攤子就已經挪到了一棵大柳樹下,把個賣狗皮膏藥的攤子擠走了。
霍雲山看著神色複雜的狗皮膏藥攤老闆,訕訕地笑了笑。狗皮膏藥攤的老闆看了看她攤子左右兩邊站的兩個長隨,說:“沒事,我就是把這狗皮膏藥都賣完了,也掙不出這換攤子的錢。”他倒挺直率,說“你要覺著不好意思,今兒就讓我插個隊,給我看看吧。我這腿老疼。你這又是有人保駕,又是轎子接送的,我這看一回病,跟王爺用一個大夫,怪榮幸的。”
霍雲山幹笑兩聲,心說我這找個藉口遞訊息不成,反而成就了一番事業,真是世事難料啊。
其實她一個江湖郎中,風雨日曬都習慣了,這樣的架勢反而有些不太習慣。但到底是人家好意,不好推辭。當天回去,就跟鐵七爺道謝。
鐵七爺嘿嘿一笑,說:“這我可不敢居功。”他指了指屋裡,“是我們王爺的功勞。”
這倒讓霍雲山有些意外了。不知道李慈晏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不過轉念一想,這滿王府都是他的耳目,想知道什麼都會有人一一報上吧。而且在她看來,李慈晏不像是個會在意這些細務的人。這樣熨帖,倒讓霍雲山有點兒受寵若驚,在她的記憶裡,好像從來沒有人特意為她做過什麼,單單就為她一個人。頭一次感受到被人這樣周道地照顧是個什麼滋味。她回味了下,感覺挺好,起碼不用狼狽地奔波,有那麼點從容舒適福王李慈晏身上的從容優雅就是這樣來的嗎?
再見李慈晏,霍雲山心裡就沒了那些計較和疏離感。對他笑笑,說:“多謝您費心了。”
李慈晏說:“哪裡。”
霍雲山是個熱情的性子,從前跟人打交道情緒上都能夠相互感染,比方說,她熱情點兒,對方必然也熱情回應。像現在這樣的情形,她還沒遇到過。聽李慈晏的話音似乎是心情不錯的,但是看他的神情卻很冷靜,似乎自己所做的不值一提,也似乎是很剋制的表示禮貌?反正根本就讓人接不下話去。讓霍雲山這頭的熱情十分尷尬地硬生生平淡下去,有那麼點兒不是滋味。
“王爺們都這樣?剋制自己的七情六慾不累麼?有必要麼?”霍雲山腦子裡冒出一串問題。
兩人沒有再說話。
霍雲山默默地開始準備。
李慈晏在鐵七爺的幫助下也準備好了。
霍雲山用的是艾灸,得等一段時間。不多時,屋裡被艾葉的香味燻得暖暖的,外面傳來篤篤的更聲,霍雲山跟李慈晏沒什麼話說,靠在一邊翻著書。
李慈晏仰面對著帳頂,艾絨的熱量很有力,讓人很舒泰,沒有睡意。耳邊指尖擦過扉頁的聲音讓他覺得太安靜了。
李慈晏其實感覺到了霍雲山情緒的變化,他意識到自己的態度讓她産生了尷尬。但他真就覺得這點小事不足掛齒,太過熱情沒有必要。但他是想讓霍雲山感受到自己的善意。於是他想主動示好,打破這份尷尬,“嗯……”李慈晏想了半天才開口,“幾更了?”
“二更。”霍雲山回答。
顯然李慈晏的這個問題沒有點燃霍雲山的興趣,或者說霍雲山沒有感受到李慈晏強行化解尷尬的善意。
見霍雲山沒從書裡拔 出來,李慈晏過了會又問:“看的什麼?”
“話本。”
李慈晏到底是皇子,主動去緩和氣氛很難得,見兩次都沒能達到效果,沒耐心了。心說我一個王爺好容易跟你搭訕,你還倆字倆字往外蹦,鬱悶了,於是說:“你坐在這兒是幹嘛的?”他的意思是你坐在這兒,就要陪我說說話,別爺在這兒說,你愛答不理要是鐵七爺在這兒就能理解。
結果,霍雲山的理解是王爺嫌她煩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