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橋就看見霍雲山的攤子,確切的說是看到寫著“白看病”三個大字的幡,攤子被排隊的一行人擋的嚴嚴實實,霍雲山就在這群人最當中。
鐵七爺早年縱劍遊俠,機緣巧合認識了年幼的李慈晏,一路跟著他開牙建府到而今。這份情說是主僕,比主僕更親,說是師徒,比師徒更近。自從李慈晏病後請了多少人,想了多少辦法,只見人往下走,心都灰了。當初聽見霍雲山的名頭,心裡有點希望,又怕有希望,把這一丁點希望壓得死死地。
經過昨夜,此時鐵七爺覺著自己心跳在加快。
他知道昨日有些以勢壓人,好在霍雲山並沒計較,今日便存了道歉的意思,特地按照她的規矩來,排在隊伍裡,隨眾一點一點往前挪,一邊朝裡看。其實私心裡鐵七爺是得上霍雲山,看得起她的直率明朗,還有那麼點兒不畏權貴的味道,彷彿從她身上看到了當年逍遙江湖的更年輕的自己。
等挪到更近處,鐵七爺看見布幡上還寫著“初見空手,再會有魚”八個小字,他再扭頭一看,果然人人都帶著魚,他空空兩手。倒把這茬忘了。
在請霍雲山入府之前,鐵七爺已經把人摸得清清楚楚。霍雲山這小攤子規矩挺大,不論誰,但凡來找求醫的,來診脈時不收分文,等病被她治好了再交診金,同時得帶一條活魚。
慢慢的這攤子擺出去有了名氣,人來瞧病第一面直接提了活魚來,反正霍雲山擔得起藥到病除這四個字,免得跑第二趟。再看這幡子就品出其中的傲氣:第一面空手來,病治好了,再來就多餘,魚和餘同音。
可人家擔得起這樣的狂言。
剛開始霍雲山腳邊放一個半截大葫蘆,灌了水養活魚,收攤了帶回去煮了吃。過些日子葫蘆換成木盆,木盆又換成大桶,魚越來越多,最後又換成了葫蘆。霍雲山把攤子往後挪了挪,緊挨著護城河,弄了個漁網把魚丟進去養著,想吃哪條撈出來帶回去,其餘的魚就放進護城河裡,河裡魚越來越多,名聲也慢慢傳出來。
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福王府就是這樣知道的霍雲山。
鐵七爺忖摸著,福王那裡也沒治好,不帶魚也說得過去。
霍雲山一見是他,先皺了下眉。
鐵七爺趕緊賠笑道:“霍大夫,還得辛苦您再跑一趟。”
霍雲山正在整理桌上的銀針,說:“還去啊?”
鐵七爺幹幹笑了兩聲,說:“主子本想親自來請您,無奈身子不方便,到底病痛纏身,諸多不便。另外,前日無禮之處還請您多擔待。”
霍雲山心裡掂量著見了小乞丐再去福王府,應該趕得及宵禁。便說:“知道了,晚間忙完就過去。下一個!”
鐵七爺還來不及再客氣幾句,就被後麵人擠開了。踮起腳看霍雲山仍一臉認真地忙活著,反而覺得這樣的人過得挺坦率,得了準信,便退出人群,回到府中安排人在門口候著。
等霍雲山忙完收了攤,餓得前胸貼後背,還是忍著往約好的地方趕。
遠遠就看到這小乞丐正靠在牆邊打盹。霍雲山放下心來,笑嘻嘻走上去,把一串錢拆散,往他那破碗裡“啷當”扔了一個,小乞丐臉上蓋著一張破草帽,動都沒動。
霍雲山又“啷當,啷當,啷當”連扔了三個,這小子還沒動,但嘴裡懶洋洋地說:“謝謝大爺打賞,您老一定長命百歲,子子孫孫代代封侯嘞~”
末尾險些唱起來,霍雲山笑了,抓了一把銅子兒扔下去,把個碗砸得噼裡啪啦一陣脆響。
小乞丐揭開草帽一看是霍雲山,懶洋洋站起身,把錢摟到一處,倒進自己胸前的一口黑黝黝的口袋裡,那口袋已經看不出顏色,裡面鼓鼓囊囊還有些其他寶貝。
霍雲山把剩下的錢攥在手裡,說:“你還挺守信。”
“那是必然,咱丐幫講的就是個‘信’字!”
“那你答應幫我幹件事,我再給你一吊錢。”
小乞丐想了一想,說:“什麼事兒?你先說。”
霍雲山說:“不是大事兒,只是要你教你的小兄弟們唱首歌。”
“唱歌?”
“也算順口溜吧。成交嗎?”
小乞丐想了想,說:“那你得先唱出來給我聽了。”
於是霍雲山就把想好的順口溜一句一句念出來唸了一遍。小乞丐擺手道:“念這個做什麼?我忙著呢,沒時候。”把手伸到霍雲山面前:“說好的一吊錢,剩下的拿來。”
霍雲山說 :“你既然不接應,還要什麼錢?”
小乞丐歪頭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