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凰月說著,已經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在顧珏清的面前抖開。
“顧相,你看清楚,這是咱們三年前立下的字據,上面有你的簽字和手印,你是沒法抵賴的。”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顧珏清看到了字據上面的白紙黑字,接受了自己欠下鉅額債款的事實。
一百五十……萬兩?
沒錯,一百五十後面的確有個萬字。
二品以下的官員,不貪贓枉法,不做生意,是根本不可能有這個積蓄的。
正一品官員裡,能一下拿出這麼多銀子的,也是屈指可數。
曾經的顧相竟然欠下了這麼大筆的債務,不知這筆錢是拿去做什麼用的。
“薛姑娘你不必擔心,本相欠下的銀子,是不會賴賬的。這期限不是還沒到嗎?”顧珏清的神情一片鎮定,看似悠閒地坐下來,喝了一口茶,“今天十月初一,距離十月三十,還有剛好一個月,只要在規定期限之前還清,就不算耍賴吧?”
“當然不算耍賴,我只不過是擔心,顧大人你目前手上的積蓄有多少呢?還完這筆銀子之後,還能有剩下的嗎?”
薛凰月伸手摩痧著下巴,“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如果大人您的手頭特別寬裕,應該早就把錢還上了,或者先還個一半也行啊,拖到現在只剩一個月,不得不讓我猜測,您是不是手上缺錢呢?”
“缺不缺錢,就不勞煩薛姑娘關心了。”
她近期最大的開銷,應該就是給錢司辰的那一筆,三萬兩銀子的酬謝。
當初錢司辰在太師府上提醒她不能吃野菇,讓她躲過太師的算計,事後,他訴說了自己的困難,身為富豪公子卻不受寵,用不了家裡的錢,需要三萬兩銀子,她想也沒多想就給了。
三五萬兩,不算什麼。
三五十萬兩,那就值得重視了。
而一百五十萬兩……這突然冒出來的一筆,真是讓她沒心理準備。
從升為左相到現在,最多不過三年,皇帝的賞賜全都算在一起,是不小的數目,加上本身高官厚祿,算得上是大富大貴,可要是一下子掏出一百多萬兩還清債務,也很內傷。
“我早就聽家父說過了,你們官場上的人權力大,可要論財力,還是遠遠比不上我們商人。”前方響起薛凰月的笑聲,“我們薛家只要談成一筆大生意,利潤也能趕得上你們一年的俸祿,或許還不止呢。顧大人,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炫耀我的家底有多豐厚,只是在提醒你,你有權,我有錢,權和錢的結合,算不算得上門當戶對?”
顧珏清淡淡一笑,“婚姻大事不能兒戲。”
薛凰月那番錢和權結合的高見,反映瞭如今的世態。
高官娶商女,一方圖財,一方圖權,也稱得上是強強聯手,誰也不比誰差。
金錢、權力、人脈……集齊這些條件,日子風生水起。
前提她得是個男人才行。
當初在慈善大會上被薛凰月輕薄,她還以為是那小姑娘不懂事,被她的容貌風采迷惑了……
原來曾經的顧相跟薛凰月之間,真是有一筆賬要算的。
一筆鉅款,掏出來都肉疼。
“母親總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許多男人飛黃騰達以後,就會忘了曾經幫助自己的女人,你應該不是那種男人吧?”薛凰月單手托腮,望著對面的顧珏清,“還記得我三年前說過的話嗎?還不起錢不要緊,來我薛家提親,多帶些聘禮過來,我的嫁妝會是你聘禮的十倍,娶我的好處太多了,金山銀山搬進門。”
“本相會還錢給你的。”顧珏清一句話,把薛凰月丟擲的誘惑全堵了回去,“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錢之後,咱們就各不相欠了。”
“你還是要選擇還錢?行!我等著。”薛凰月冷哼了一聲,走向大堂外,“你要是不還我錢,又不娶我,我就把顧相你欠錢的事兒到處說,讓你丟人!”
薛凰月離開了之後,顧珏清讓人去把顧桃紫叫來。
平時顧府裡的日常開支,以及她名下幾家店鋪的入賬和出賬,都是身為管家的顧桃紫在記錄。
顧桃紫每隔半個月就會把賬本送到她手上,讓她過目。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缺錢兩字不會掛鉤,也就沒太仔細去算自己有多少積蓄。
她必須要知道,曾經的顧相把這一筆債款花到什麼地方去了?
是做生意呢,還是幹什麼大事……
年僅十五歲的薛家千金願意借她這麼多,還不算利息,也真算得上是一個好脾氣的債主了。
顧珏清只等候了片刻,顧桃紫便過來了。
“爺,您找我有什麼事兒?”
“桃紫,府裡的賬務都是由你來管的,你告訴本相,本相有多少積蓄呢?桌椅板凳古董花瓶這類的擺設不用算,只算金銀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