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康頭都沒抬:“g弦低了。”
凡星:“……”
他仔細調好音,對埋頭吃飯的兩個後腦勺說:“穆老師,邱首席,我開始了。”
穆康毫無反應,邱黎明抬起頭,裝模作樣地模仿林衍的語氣說:“我很期待。”
穆康踢了他一腳,對凡星說:“來吧。”
凡星清了清嗓子,花半分鐘沉澱情緒,指尖撥出穆康給出的第一個和絃。
四四拍,一小節過門,四個走向未完的和絃,凡星放緩氣息,慢慢唱出了第一句:“年少時愛來這裡,荒蕪世界一隅……”
穆康舉起筷子:“停。”
凡星立刻停了。
穆康:“怎麼理解的?”
凡星老實道:“其實我不太理解。”
穆康放下了筷子,沒往深處說:“重來,咬字幹淨一點,不要這麼黏糊。”
凡星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再次進入了音樂:
“年少時愛來這裡,
荒蕪世界一隅,
每當夜幕低垂之際,
坐在靜謐湖畔,
寫一首新曲……”
旋律搭建得通俗優美,往深處聽卻能發現框架是流行音樂裡不多見的自然小調。邱黎明呼吸一滯,瞥了眼穆康,意識到自己似乎闖入了一個未知領地。
領地的主人面色自若,並不介意陌生人光顧。穆康沒讓凡星停下,歌曲平穩走入b段,凡星指彈再現了a段四小節,壓低共鳴腔,高聲唱道:
“他有不值一提萬尺胸境,
獻給蒼天與大地,
我有幡然醒悟一寸私心,
請求他講給我聽……”
飯吃到一半的邱黎明吃不下去了。
激烈又哀傷,恣意卻惶恐,他從沒聽過穆康寫出這種與性格大相徑庭的旋律。
太卑微了。邱黎明放下筷子,震驚地想:他不是這樣的人。
音樂走過兩遍反複的b段,漸漸歸於平靜,凡星垂下眼,放低聲音,輕輕哼出最後一段:
“……他讓我淚流不止,
他讓我臨危不懼,
無論草場或墳地,
淵然長路未盡。”
唱一遍不到兩分鐘,凡星撥完最後一個和絃,忐忑地看向穆康和邱黎明。
穆康閉著眼眉頭緊鎖,邱黎明低著頭一語不發,錄音棚裡一片寂靜,氣氛深沉詭異。
過了好一會兒,穆康才說:“先進去錄吉他吧。”
凡星跟著穆康錄了五首歌,頭一次遇到唱完沒得到反饋的情況,拿不準自己唱得好還是不好,試探道:“我剛剛……”
“先錄吉他。”穆康沉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