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的嘉賓票都由我準備。”史蒂夫眨眨眼,“也就是說,這個座位是evan和我專門留給你的。”
穆康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謝謝。”
“之前evan還說你可能抽不出時間,幸好你最後答應了。”史蒂夫頗為感嘆地說,“康,我們都聽過你寫的《困靈》,難以想象它居然是你學生時期的作品。”
“確實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穆康說,“evan私底下也彈過《困靈》嗎?我只在bbc的節目裡看到過一次。”
史蒂夫的藍眼睛裡露出深切笑意:“bbc那次只是一小部分。他在我們面前完整彈過一次,只有那一次而已,就說服了我們所有人。”
穆康挑挑眉:“哦?”
“是幾個月前的一次會議,討論新一季的音樂會安排。”史蒂夫回想道,“我們第一次提出了首演新作品的計劃,當時evan就推薦了你。”
“我很抱歉,康,當時我們都不知道你是誰。”
“evan很固執,他把我們都叫去了排練廳,當場彈了《困靈》的完整鋼琴片段。”史蒂夫頓了頓,“每一個人,毫無疑問……立刻就同意了。”
穆康幾乎可以想象出林衍當時寸步不讓的姿態,也看清了史蒂夫眼裡不加掩飾的贊嘆,堅硬心腸裡又倏忽冒出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觸感。
他朝史蒂夫點點頭,表示自己還在對話裡,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畢竟史蒂夫是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擔不起他心頭那份彌足珍貴的沉甸甸。
史蒂夫:“evan說,你在他心中是最好的。”
穆康低聲說:“謝謝你,史蒂夫。”
“非常期待你的新作品。”史蒂夫認真地說,“我本人也請到了另外一位作曲家,康,你聽過他的作品。”
穆康一下就想到了:“是寫iving in akeside的那位對嗎?”
史蒂夫拍手笑道:“是,真厲害啊,康!”
“他很棒,音樂畫面感非常立體。”穆康欣賞地說,“iving in akeside每一個音符都有湖水和生活的味道,和聲構建得也很漂亮。”
史蒂夫愉快地說:“謝謝你的點評,我會轉告他的。”
觀眾席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兩人停止了交談,靜待樂團就位。
團的成員來自世界各地,膚色各異,唯一的相同點是大家都是年輕人,大部分成員都處在二十歲到四十歲的年齡區間。林衍穿著燕尾服走上臺時,臺上臺下同時爆發出交響音樂會上罕見的尖叫聲。
看來林衍的粉絲不只侷限於觀眾。
史蒂夫小聲對穆康說:“他特別受年輕人歡迎。”
舞臺燈光熱烈地吻上林衍的黑發和褐色眼睛,反射出柔和光線。他微笑對觀眾鞠躬,快步走上指揮臺站定。
演出正式開始。
音樂廳裡針落可聞,不同膚色、不同種族、不同信仰的每一個人都熱切地看著林衍,屏息以待。
他是全場唯一的主角。
在他昂起頭的那一剎那,指揮氣場宛如浩瀚波濤,從指揮臺向無限天地間蔓延。穆康身處其中,無路可逃,也並不想逃。
好久不見的心悸病又犯了,穆康強迫自己深呼吸,目不轉睛盯著燈光下筆挺的身影。
指揮棒穩穩抬起,林衍環視樂團,棒尖在空氣中彈出小巧弧線。
第一首演出作品:交響詩《唐璜》。
唐璜don juan)是一位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西班牙男性,拈花惹草的作為震古爍今,惹無數天才作家羨慕嫉妒恨。在某些人筆下,唐璜是喪心病狂的魔鬼;在另外一些人筆下,唐璜又成了憐香惜玉的情聖。然而無論是褒還是貶,唐璜“花花公子”的人設一直很穩。
莫紮特用天才筆法寫過兩幕歌劇《唐璜》,歌劇裡有彭特撰寫的劇本唱詞,唐璜是由人聲和樂團共同演繹出的多面人物,亦正亦邪,形象豐滿,同理查德·施特勞斯經由nikoaus enau的詩作啟發而成的交響詩大相徑庭。
如權威雜志所言,林衍的指揮風格細膩靈動。他的樂團永遠聲部清晰、線條分明,每一個演員都能獲得精心安排。
不同聲部的重音被賦予不同意義,或許輕巧,偶爾沉重,但都在清晰地跨步行走;弦樂的呼吸綿長悠遠,好像“他”對愛情的嚮往如宇宙那般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