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
“上次?”他沉聲問,“綁你?誰綁你?”
“沒什麼。”林衍馬上說,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照片,“你看,這就是安娜和……”
穆康眼疾手快把照片搶過來,冷冷道:“說清楚。”
林衍不出聲了,看都不看穆康,悶頭扒飯。
穆康一把奪走了林衍手上的勺子。
林衍抬頭看了穆康一眼,移開目光,淡淡地說:“之前我說過,這裡大部分人都沒工作。”
穆康看著他,慢慢皺起眉。
林衍注視著穆康手上的照片:“很多家庭都是靠……搶劫為生。”
穆康:“你被抓過不止一次?”
林衍承認道:“三四次。”
穆康一下子站了起來,把照片猛地拍到桌上,女主人在外面喊了一聲,林衍忙大聲對她說:“我們沒事。”
穆康氣得渾身發抖,來回走了幾圈,忍了又忍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說:“林衍,你是不是有毛病?”
林衍著急地說:“你別生氣。”
穆康:“我就說今天見著你的時候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原來是經驗豐富啊。”
林衍:“我……”
穆康:“你什麼你,聖母病重症患者嗎?這裡是有絕代佳人還是有遠古寶藏啊值得你不停地以身犯險?”
林衍:“我每次都……”
“別他媽狡辯。”穆康憤怒地說,“你難道不知道危險?”
林衍沒說話。
穆康盯著他,眼裡彷彿有火,一字一句地說:“你知道,你他媽心知肚明這是玩兒命的事。”
林衍懇求地看著穆康:“對不起,你先坐下來,可以嗎?”
那目光和七年前一樣,清澈柔軟,好像從未被生活的心不甘情不願降服,妥帖地直戳穆康心尖。穆康像被紮了一針的氣球似的火氣忽然就散了,心裡湧起一陣無可奈何。
他重重嘆了口氣,坐了回去。
林衍小心翼翼地問:“吃飯?”
穆康繃著臉把勺子還給他,兩人重新開始對著那兩盤一言難盡的食物奮鬥。
林衍把照片遞給穆康:“這是安娜和特雷西。”
照片上是兩名大概七八歲的深面板女孩兒,坐在家門口,手裡都拿著長笛,笑得非常開心。
穆康並不在乎誰是安娜和特雷西,他不喜歡這個地方,不喜歡這裡的人,更無法認同這個家的謀生方式,何況約翰內斯還打過林衍、弄傷了林衍的手。
那可是拿指揮棒的手。
對穆康而言,這種行為罪大惡極,淩遲都不足以謝其罪。
可安娜和特雷西的笑容實在是……太燦爛了,燦爛到讓穆康不禁默默看了很久。
他在這個地方呆了三天,見到了很多人:船家、漁民、漁民的孩子、開民宿的家庭、犯罪分子,還有這個家的女主人。無論男女老少,很多人都對他笑過,卻沒有人笑得像安娜和特雷西這樣格格不入。
世界一成不變毫無希望,兩個女孩好像是從天而降的兩束火光,點燃了四周廣闊無垠的黑暗。
穆康的狼心狗肺好不容易開了竅,竟然理解了中年人哭著說的那一句“她們像天使一樣”,也領悟到中年人眼中深深的惶恐從何而來。
都是因為林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