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真是一個世界性難題,陸西峰不知道,邱黎明不明白,管嘯說不清,李重遠道不明。
大約越是自視甚高的人,越不願承認幾身沉淪,總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仍然不忘初心。
直到他越過時光,再次親眼見到自己曾經蓬勃跳動的初心。
穆康看到林衍的當天晚上就走了。一想到剛剛林衍就在眼前距離自己不到三米,他卻招呼都沒打就跑了,整個人就這兒那兒哪兒都不舒服。正好潛水群裡有幾個挺熟的哥們兒正在找人一起去p國潛水,說是拿到了一份靠譜的原始潛點圖紙。
穆康立馬響應:
我來,幫我帶裝置。
幾個人在市碰頭,先租兩輛車開四小時,又轉道坐一小時船,終於到了一個還未被開發商涉足的原始小島。島上既沒酒店也沒ifi,只有幾戶當地居民開的民宿,專門招待潛水愛好者。
哥們兒所言非虛,新潛點真的很好,水下能見度極高,活物更是精彩紛呈,尤其是大型魚類,金槍魚、梭魚、鷂鱝和海龜到處都是,海底好像藏了個龍王廟似的。穆康潛了整整兩天仍意猶未盡,其他人更是專門為這次旅行空出來了一週時間。
可惜的是,穆康不明真相臨時入夥,手頭還有不少工作,掙紮再三,還是隻能遺憾地先走一步。
第三天早上天還沒亮,民宿老闆送他出了島,穆康帶著行李和潛水裝置,一個人開車去機場。
天氣悶熱潮濕,天空低低壓著雲,公路上又有薄霧,能見度只有二十米不到。穆康專心開了兩個小時,把車停到路邊加油。
他剛從後尾箱把油桶拿出來,後腰忽然一沉,一個冰冷硬物無聲抵住了他。
穆康愣了一下,只見路邊樹林裡走出兩個當地人,一個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另一個更年輕一點,兩人都穿著背心迷彩褲,手握匕首,兇狠地盯著他。
抵在後腰的硬物重重頂了一下。
穆康冷汗刷得下來了。
p國是潛水勝地,布滿大大小小或成熟或原始的潛點,穆康來過不止一次,自然也知道在某些偏僻的潛點,搶劫事件層出不窮。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自己遇到又是另一回事。
穆康雙手握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的局面對他非常不利:對方有三個人,抵在他後腰的更疑似是一把槍,而他只有赤手空拳一個人。一對一穆康有把握,一對二還能賭一把搏一搏,一對三敵方還帶武器絕對只能跪。
來潛水的人很少帶貴重物品,潛水愛好者並不是搶劫犯的攻擊物件,穆康也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才敢一個人開車離開,沒想到還是大意了。
穆康扛著盤踞心頭的恐懼,先是顫抖舉起雙手錶示自己絕不反抗,又小幅度指指後備箱的潛水裝置,表示自己只是來潛水,無油水可撈。
身後用槍抵著他的人應該是看到了潛水裝置,嘰裡呱啦和另外兩名同伴說了幾句話,年輕的那個露出一絲猶豫神情,轉頭去看中年人。
中年人面無表情,發黃的眼睛像打量一具死物似的剮著穆康,慢慢靠近,伸手從穆康褲子左邊的口袋裡拿出煙盒和打火機,又從右邊口袋裡拿出手機。
穆康聞到一股濃烈的、汗水、泥土與硝煙混雜的味道。
中年人低聲對另外兩個人說了一句話,身後的人立即狠擊了一下穆康的後頸,手法不算犀利,沒能把人打暈,但也足夠讓人眼冒金星。
穆康一個踉蹌,還沒站穩,那人又重重給了他膝蓋一腳。
穆康一下子跪到地上,緊張的汗水布滿他英俊的臉,一滴滴甩入土裡。
兩個年輕人熟練地捆住穆康的手腳,捆得極緊,粗糙麻繩深深勒入肉裡。中年人給車加好油,三人合力把穆康扔到後座,兩人坐前排,一人坐穆康腳邊,開車上路。
這裡的搶劫犯非常危險,落後和混亂的叢林環境讓人命在他們眼裡不值一提,殺掉一個人和殺死一隻雞並沒什麼區別,搶到一隻金錶後要不要順便把人弄死,對他們而言僅僅是看心情而已。
車身顛簸,穆康胃裡泛起強烈的嘔吐慾望,他頭昏腦漲地想:這是要去哪兒?去屠宰場嗎?
沒聽說過這裡殺個人還講究到要去屠宰場的啊?
穆康昏昏沉沉被顛了一路,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車終於停了。
他睜開眼,車窗外的天空還是一副眼熟的陰沉,看來並沒有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