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康把電腦關了,也不管一地散落的那些基本是各類“狗的排洩物”,待地板上都算抬舉了。他穿上外套,鎖好工作室,迎著冰冷的空氣和喧鬧人群,踏上早晨朝氣蓬勃的街道。
走過三棵梧桐樹,路邊是一個穆康常去的蛋餅攤。
賣蛋餅的大媽很喜歡穆康,不用出聲就自發往香腸和裡脊肉上抹了很多辣油,穆康不禁喜笑顏開地接過來。
“小穆啊,我昨晚在電視裡看到你寫的歌啦。”大媽高興地說,“八點多那個文藝晚會嘛,那個誰唱的……”
穆康本來被蛋餅哄得還算不錯的心情忽然又惡劣起來。他僵硬地對大媽笑了笑,也扯不出什麼鳥淡,隨隨便便敷衍地“嗯”一聲,啃著蛋餅去取了車,一路很不是滋味地開回家。
一小時洗澡刮鬍子弄頭發換衣服,穆康十一點再次出門時,已經人模人樣直逼業餘男模。
他熟門熟路地把車停在香奈兒附近一個隱蔽的、勉強能供高手塞進去的、看起來很不像停車位的停車位,下車給管小小買情人節禮物。
這間香奈兒分店的店員基本都認識穆康。穆先生隔三差五就來給女朋友買包,大家都知道某位神龍見首不見尾、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的幸福女主角是香奈兒腦殘粉。
由於常見的經典款和新款都被穆康買了個遍,店員只好忍痛擺出幾個全城唯一的限量款。穆康花了兩分鐘,選了個看上去略微順眼的款式。從進店到買單走人,總共不到二十分鐘。
到翡翠樓時十二點還差十分鐘,管小小訂了個室內花園裡的位置。穆康把包裝袋放在自己對面、管小小的椅子上,點了杯美式,邊等邊發呆。
管小小進門的時候,照例引起了一片隱晦的注視。
這位姑娘實在太美,行走時帶起的風香而淩厲,眼神不像很多漂亮姑娘那樣或軟或熨帖,使得她整個人有一種俾睨眾生的距離感。
她從進門起就直直看著坐在花叢間的穆康,而穆康卻沒有看她。
穆康在看著花,直到管小小走近了才發現。
他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說:“情人節快樂。”
管小小看到了座位上的香奈兒白色紙袋,沒有笑。
她慢慢把紙袋拿起來,再放到地上,似乎這玩意兒有千斤重。
而後她慢條斯理地坐下來,淡淡地說:“謝謝。”
依舊沒有什麼笑容。
穆康有點摸不著頭腦,一切情況都表明女朋友現在心情欠佳,需要安撫。
不是買了包了嗎?“包”治百病這會兒不管用了?
坦白講,穆康談戀愛的招數即使掰開來分析,也只有“買包”這一條,現下這種情況,令他頗為為難。
管小小也沒指望穆康能說出什麼感人肺腑的話,她盯著穆康半晌,目不轉睛,穆康渾身雞皮疙瘩硬是被她盯了出來。
管小小終於開口:“長徵組曲寫得怎麼樣了?”
穆康:“不太好。”
管小小:“反正都是一堆狗屎,隨便寫寫得了。”
穆康自嘲道:“當狗太多年,心塞得屎都他媽快拉不出來了。”
這一番上不得臺面的混賬話讓管小小屈尊笑了出來,然而笑容只維持了不到一秒,就彷彿沒存在過般地消失了。
穆康一愣,幾乎可以說是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管小小漂亮的眼睛裡劃過一絲綿長又幽深的悲傷,穆康捕捉到了,內心忽然有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
管小小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