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停在許陳願住的出租屋小區門口,他剛掏出錢包要付錢,卻被許味攔下:“我我我……我來。”
等許味一開啟錢包,愣住了。
許陳願還以為他沒帶錢,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許味的錢包,裡面花花綠綠的一沓錢,一看就看得出來不是人民幣。
許陳願嘆了口氣,說:“我來吧。”說完掏出手機去掃司機的二維碼付款,給手機解鎖的時候,許味看到那四個數字的順序。
0910。
九月十日,是他的生日。
他的願哥,手機鎖屏的密碼依舊是他的生日。
這件事情給了許味莫大的勇氣,彷彿這時才真切地確定了,這麼多年了,他的願哥沒有忘了他,也許能稍微期待一下,是不是他還想著自己,他還愛著自己?
兩個人沉默地走到樓下,心有靈犀一般地停在單元門口,心有靈犀一般地不看對方,心有靈犀一般地誰也不開口。
一片雲被風吹開,銀白的月光照在兩人身上,好像舞臺在謝幕之前打在演員身上的燈光,接下來就是觀眾的喝彩和鮮花了。
許陳願看清了眼前人的臉,臉上三分茫然,七分無措,手指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衣角,頭也不敢抬。
還是這毛病……一緊張就蹂躪自己的衣服。
許陳願微微估算了一下,雖然這些年他也長了不少,但這小孩兒似乎竄得更高,如今已經到他的眉眼處了。
他的小孩兒長大了,雖然依舊瘦弱,卻已經不是那個能再在他懷裡撒嬌哭泣,讓他給擋去所有悲傷和難過的小孩子了,或許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甚至比他還要強大。
許陳願輕笑一聲,通紅的眼裡是這些年從未露出過的溫柔眷戀,他哽咽著,努力地長了幾下嘴,好像溺水的魚一樣,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他說:“小味,長大了。”
許味猛地抬起頭,強撐了一整晚……不,強撐了四年的淚水全部奪眶而出,他叫了一聲願哥,隨即撲向許陳願,把自己埋進他的懷裡。
那一瞬他好像找到了故鄉。
我太想你了,這麼多年,每一個獨自一人哭泣思念的夜晚,我都渴望著這個擁抱。從最開始的痛徹心扉到後來的平淡如水,我都沒有一刻不曾渴望著今天,我們再次見面,再次相擁。
“寶貝。”抱著懷裡溫暖的,實實在在的人,許陳願終於落下眼淚,啞著嗓子喚他,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裡。這個人讓他太心疼了,即便現在他就在他的面前,即便知道此生都不會再分離,但還是讓他疼得喘不過氣來,他死死地抱著許味,那力度好像要就此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中去,再也不放開,什麼都不能分開。
這是一場太過俗氣的重逢戲碼,沒有歡呼,沒有掌聲,沒有鮮花,也沒有催人淚下的背景音樂和好像出自王國維筆下的唸白,可那是他們等了那麼多年的,每一個生日都在許願的,看著那麼多人走向自己,又為此而放棄的。
等了這麼多年,魂牽夢繞的不過是一個擁抱,和暢快淋漓的哭泣。
還有對方的那句,我這麼多年都在愛你。
許陳願藉著月光抬起許味的臉,心裡想著要把他吞噬入腹,落下吻的時候卻輕柔的像一片羽毛。
許味嘗到一股煙酒的味道充斥了自己的口腔和鼻腔,那是陌生的,代表著淫靡和放蕩,墮落和頹廢,但又有著更多熟悉的味道,那是許陳願的味道,是記憶裡的,是象徵著愛和溫暖的。
終於冷靜下來的兩個人看到地上的影子發生了變化,才知道時光過去了多久,兩個傻子就這麼站在樓下,一刻都不敢把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
最後許陳願怕許味穿那麼單薄再給凍著,於是牽著人的手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