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電梯口,都能聽見從自己家裡傳出來的爭吵聲。
許陳願站在門口分析了一下形勢,好像隱約記得昨天晚上他爸說最近要回家住一段時間了,問許陳願有沒有想吃的,他可以給他做。
也不知道他爸被什麼人給洗腦了,居然主動要回家,結果一回家就碰上了打麻將沒錢了回家取錢的自己老媽。
後面的劇情用腳趾頭蓋想許陳願也知道,陳麗萍女士發揮她只要說話就冷嘲熱諷夾槍帶棒的優良傳統,譏諷技能點滿,許海先生則覺得自己在外面奔波辛苦賺錢養家,一回來妻子對自己永遠沒有好臉色,多天的冷戰再次發展成熱戰,許陳願現在回家,絕對會被戰火波及。
分析完形勢的許陳願只用了三秒鐘就做出決定,趁電梯還停在七樓沒下去,扭頭就鑽進了電梯門裡。
許陳願冷著一張臉從小區裡出來,蹬著自己的腳踏車就去找陸星瀾了。
陸星瀾這個人,算是佔據了許陳願生命中半壁江山的人。
他是許陳願的發小,兩個人小學初中都是同學,高中的時候陸星瀾因為搬家考到了距離二中有半個城的學校去。不過好在他家開的鴨血粉絲店還是離許陳願家不遠,兩個人還可以經常見面。
許陳願特別喜歡吃陸星瀾家的鴨血粉絲湯,再配一個白焙子,基本可以讓他的心情愉悅一些了。
正好今天陸星瀾不用補課,在店裡幫他母親,見許陳願把車停在店門口,他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靠在門口,說:“唉唉,店門口停車一小時五塊。”
許陳願才不理他,大搖大擺地進門,問:“生意做不做了還?”
“做!”陸星瀾笑吟吟地給許陳願讓開道,問:“今兒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店裡這會兒人不多,但許陳願還是喜歡坐到二樓去,點了根煙,說:“妖風。”
過了一會兒,有一個女人圍著圍裙走了上來,沖著許陳願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陸星瀾朝她打了個手勢——女人點了點頭,折回廚房去做飯了。原來,女人是位聾啞人。
她是陸星瀾的母親,天生聾啞,好在沒遺傳給陸星瀾。而陸星瀾的父親似乎因為她的疾病很早就離開了這對母子,這麼多年來,兩人相依為命,倒還是把陸星瀾拉扯大了。
陸星瀾小時候和許陳願住一個院兒裡,那時他還小,不少院裡的小孩子因為知道他的家庭,所以紮堆的嘲笑他,別看陸星瀾默不作聲的,脾氣卻不小,那些賬他都一筆一筆地記著。小時候的許陳願也熊,缺德事兒沒少幹,跟著別人欺負陸星瀾這種事情幹得也是信手拈來不在話下。
不過當時陸星瀾人默不作聲的,小心思卻不少,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裡醞釀的全是壞水。他看出許陳願是大院裡的孩子王,每次欺負自己又最起勁,某天晚上許陳願下了學回家的時候,就讓小陸星瀾給截住了。那時陸星瀾還怕打不過許陳願,就拿了一個麻袋套住許陳願的頭一頓爆錘。
這一次算是給許陳願捶老實了,他從小就傲氣,又不會回家去和父母說,吃完這次的啞巴虧後,也是給陸星瀾在心裡狠狠地記了一筆賬。
後來倆人也沒少打架,不知道為什麼,打著打著還打出一個發小的情誼來。小孩子麼,倒也都不記仇,自打許陳願給他買過兩次冰棒以後,他也就沒那麼重的戾氣了。至於許陳願真的是買了不想吃,還是有心思給陸星瀾道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從那以後,院裡的學校裡的再沒人敢欺負陸星瀾了。
鴨血粉絲湯上來了,許陳願把焙子掰成塊放進湯裡泡著吃,陸星瀾看著他那臉色,問:“這臉黑的,額頭上我給你畫個月亮就成包青天了,又有誰惹著你了?”
許陳願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即使說也有點家醜不可外揚的意思,於是也不回話,埋頭嗦粉。
見他不說,陸星瀾自己也不問了,從許陳願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根煙,也沒點,就叼在嘴裡低頭玩手機。
突然,陸星瀾的手機叮得一聲響了,他退出遊戲介面,看了一眼,笑了。
“誰啊,物件?兄弟一生一起走,誰先脫單誰是狗啊。”
陸星瀾白了他一眼,說:“為了物件狗就狗,誰跟你是好朋友。別胡扯了,我媽,她說看你心情不好,讓我好好開導開導你,別成天跟你吵。”
“開導?”許陳願露出個譏諷的笑容:“你不給我添堵我就萬事大吉了,不勞你費心。”
陸星瀾笑了,說:“你能不能別老這麼說話,你要真覺得我是給你添堵,你還幹嘛往我這兒跑,上趕著找堵嗎?”
陸星瀾現在戴著一副黑框的眼鏡,他本來就一直都是好學生,現在眼鏡也戴上了,更像個精英,看得許陳願一陣不舒服。他們認識了十幾年了還能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貨色嗎?這貨就是個斯文敗類,禽獸戴了眼鏡那也是衣冠禽獸。
許陳願一碗粉絲湯快吃完了,樓下傳來了叮咚的一聲,是有客人進來了,陸星瀾站起身,說:“來人了,我下去看看。”
許陳願擦擦嘴,說:“急什麼,這會兒人又不多,阿姨在樓下一個人招呼也行啊。”
陸星瀾剛想說什麼,突然樓下傳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拔腿就往樓下跑。
許陳願一看不對,也跟著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