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她說:“她們去得太晚了。”
韋恩其實能猜到這個結果,但是知道之後心裡還是有些堵得慌。
“極東魔女去世得太早,而她們長成得又太晚,所以在她們到達‘源’的時候,靈魂早已被‘源’所同化,成為了‘源’的一部分。”
“我已經走不了啦。”
蘇出現了。
她依舊身穿著夏洛特記憶中最喜歡的那件巫師袍,將沖向了傲羅的小姑娘甩飛之後一巴掌按住她的臉,將她固定在了距離自己幾米外的地方。
如果“源”裡面也有空間和長度的概念的話。
蘇將傲羅拉了起來,在傲羅愕然的時候幫她理了理衣服——長大的傲羅其實比蘇要高,所以蘇面對著這個女兒的時候,是要抬著頭的。
“原來你長大之後這麼高啊。”她拍拍傲羅的臉:“嗯……一定是從小到大都沒少鍛煉,對不對?”
傲羅的嘴唇動了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點頭。
“我就知道,你吃了不少苦。”蘇輕輕嘆了口氣:“媽媽走得太早了,都沒能幫到你什麼。”
“不是的。”
傲羅說:“明明是我……”
她說不下去,灰白的頭發垂落下來,半天都沒再吭聲。
“……我的寶貝啊……”
她的母親輕輕地說:“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們變成這樣。”
結果兩個孩子都殊途同歸地成為了一樣的人。
在那邊掙紮的小丫頭忽然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在‘源’的禁錮解除後,她飄落在了相對的同一水平面上,也低下了頭。
“過來。”
蘇招呼她,在夏洛特撲過去之後,又把傲羅抱在了懷裡。
“兩個傻孩子。”
極東魔女的後半生,一直在反抗命運。
“我之所以會討厭命運那個老賊,純粹是因為,我認為自己是個生命,有獨立的意識,所以不希望被所謂的規矩和條條框框所拘束。”
蘇坐了下來。
她握著傲羅的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夏洛特則直接坐下,抱住了媽媽的腿。
這也是夏洛特小時候的習慣性動作。
蘇作為戰地醫生,經常忙得見不到人,夏洛特除了在帳篷裡等著,見到媽媽的時候就會抱住她點什麼,然後才能放心。
極東魔女眼神有些複雜,伸手摸了摸夏洛特的頭。
在蘇還活著的時候,她經常會因為很可能被命運報複而死掉,所以頻繁地回望自己的一生。不可避免的是,她會總是回想起自己召喚了命運的那個晚上。
“那個時候我明明可以繼續上學,但是後來家裡就不讓我上了。”
這個故事老套惡俗,卻時時刻刻在神州大地上發生——如果不是因為鄰居家裡的女孩兒能夠繼續而自己不行,沒有這個對比,或許蘇不會在自己的草堆上憤怒地在內心裡詰問。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很憤怒——為什麼我不可以過跟別人一樣的生活,又或者我為什麼不能過我想過的生活。”蘇閉上眼睛回憶:“我到底錯在哪裡呢?”
到底是因為性別還是因為其他的?
在那個時候,孩子的命運往往都是掌握在父母手中的,所以如果她父母對她有什麼打算或者想法,那麼她作為一個小丫頭,往往很難反抗。
“我在那時候意識到,他們可以因為自己的想法,說不讓我幹什麼就不讓我們看什麼,哪怕我當時學習成績很好——但出去打工掙得錢更快更多,所以……我沒有繼續讀書上學的必要。”
蘇意識到了自己可能的未來都會被改寫,自己想象中的讀書上學就要變成在車間裡的埋首工作,期待的工作有無數種,但現在只能去做一個工廠裡的工人。
而她甚至無法反抗。
離開了父母經濟上的支援,她甚至不能走出自己所在的山村。
她的未來幾近被註定了,註定到了無法更改的地步,而能夠更改她命運的人卻又有著不會退讓的短視和貪婪,甚至想不到自己家的孩子還有更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