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步入幻境,卻見水天一色。一位中年書生凌波踏浪而行,口吐真言: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阿竹聽到怒而飛字樣,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飛了起來。時而為鯤,水擊三千里;時而為鵬,扶搖直上九萬里。
她想要呼喊,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中年書生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阿竹的存在,依舊在以正常的語速吟誦道德文章:
《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
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揹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阿竹似乎飛得有些累了,竟然學著中年書生的樣子,機械的說道:“龍游淺灘便做蝦,適水卻不墜九天之志;虎落平陽則為犬,得生方有傲嘯山林之時。待到他日歸大海,九天風雲任我雄;待到來臨入深山,犬輩焉能附驥。”
阿竹此話,中年書生充耳不聞,他依舊在不厭其煩的傳道:
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
阿竹念道:“眾生若有志,雖蜉蝣亦可直達九天;若失志,縱使蛟龍也不過是餐桌上的一道菜。”
中年書生回頭,看了阿竹一眼,那一眼穿越了時空,到最後卻被一聲冷哼打斷。
中年書生似乎察覺到了失態,忙摒除私心雜念,繼續誦讀文章:
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
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
湯之問棘也是已。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裡,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
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
此小大之辯也。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徵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
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
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
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中年書生最後說道:“此篇為《逍遙遊》,凡字八百有餘,悟得道者,可入大帝之境,甚至走得更遠亦未可知。”
劉正問道:“閣下可是莊子?”
莊子看了一眼沉浸在悟道中的阿竹,不喜不悲的說道:“帝尊說是,那便是了。我這徒兒秉性純良,乞盼帝尊善待一二。”
劉正苦笑道:“阿竹有聖人師父,一旦醒來便是大帝之境,哪裡輪得到本尊照顧?”
莊子平靜的說道:“帝尊身上的漢白玉倒是不錯,老夫想替阿竹求得一方。”
劉正嘆道:“聖人可知:漢白玉一旦定下名份,便無可更改?”
莊子說道:“女帝島已經沒有阿竹的位置了,我替她求一方漢白玉,也算是亡羊補牢!”
劉正苦笑道:“既然聖人有令,本尊照做便是!”
劉正取出一方漢白玉,鄭重其事的刻下了“竹”字。他忍不住的想到了竹本無心,恰好暗合逍遙遊的至高理念——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看來這一切,乃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