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個擁抱過後,氣氛變得親熱起來。
虞夫人問了問兒子在東北的工作情況,謝信澤便將重要的事宜都向母親彙報了一遍。
聽到兒子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取得了這樣好的成績,她相當高興,伸手輕輕握住謝信澤的手,笑道,“信澤,媽媽真為你驕傲!”
謝信澤笑了一下,罕見的帶了一點羞澀,他不得不承認,即使自己已經三十而立,但依然渴望得到母親的稱贊。
說完了開心的事,虞夫人讓兒子去給自己倒杯咖啡,待接過杯子的時候,她問道,“信澤,你知道我為什麼連夜飛過來麼?”
謝信澤聞言一頓,緊接著坐著了身體,看起了頗有些防備的姿態。
見到兒子的模樣,虞夫人的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輕抿了一口咖啡之後,她說,“昨天是你父親的生日,你為什麼不回去?”
“公司很忙,走不開。”謝信澤不再看向母親,面無表情的答道。
虞夫人知道他在找藉口,但並沒有馬上動氣,而是盡量心平氣和的說道,“那你也應該打個電話。”
誰知,她話音剛落,謝信澤就冷哼了一聲,說,“你以為他真的在乎麼?”
見狀,虞夫人沉下臉,將咖啡杯放在一旁的小幾上,“他是你父親!”
“呵,我倒是才知道。”謝信澤滿臉的不屑。
他的樣子激怒了虞夫人,她絞緊手指,“信澤,你這麼說,傷的是我的心!”
謝信澤聽到母親發顫的聲音,於心不忍,轉過頭,但沒有去看母親的眼神,只是低聲說道,“對不起。”
虞夫人撇頭看向窗外,此時正值東北的深秋,供暖期的大量粉塵讓天空變得晦暗,而且滿目不見綠色,只有枯枝敗葉。
她吸了口氣,平複些許心情,繼而開口,“信澤,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你都已經三十歲了,再過不久,你也會結婚,做父親,怎麼還這麼倔強?”
“媽,他從沒有把我當兒子,我的生日,他記得麼?”
說起這個,謝信澤忽然想到許斌,多虧今年有他送的金鐐銬,否則又是一個憋屈的生日。
然而虞夫人對於兒子的話,非常不認同,她甚至激動地站起了身。
“信澤,不要胡說,記住,你就是謝嘉毅的兒子,這點誰也不能否認,你父親更沒有否認過,甚至你的名字,都是他親自取的。”
“那是因為謝順銘不屑給我取!”謝信澤也激動起來,他的臉甚至有點漲紅。
“不許背後議論你爺爺!”虞夫人被氣得不輕,她甚至顧不得優雅,重重拍了一下沙發的扶手。
謝信澤看到母親有些失態,態度也放緩,他長出一口氣,坐回到沙發上,說,“媽,為了這些小事,你完全沒有必要特意跑一趟,謝家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當初他們讓我來東北,就是一種流放,我們心知肚明,何必再自取其辱。”
聽到兒子說洩氣的話,虞夫人忙起身,坐在兒子對面,用熱切的目光盯著他說,“信澤,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們母子隱忍這麼多年,為的什麼?”
虞夫人說完,不顧兒子閃躲的眼神,追著他看。
謝信澤迫於壓力,只好正視母親,“媽,那我們能怎麼辦?我已經盡力了!”
從未聽過兒子說出這樣的話,虞夫人心驚,在她眼裡,謝信澤從不是個服輸的人,他小時候,寧可被大房的兒子擰斷了胳膊,也要把對方拉下水。
但現在呢,他竟然要認輸了麼?
虞夫人不敢置信的同時,又趕緊勸道,“信澤,你聽媽媽說,咱們馬上就要熬出頭了,家裡的醫生告訴我,那個老太婆熬不到年底的,等她一死,我就能名正言順的住進大宅,而你也會得到家族的認可,成為你爸爸的接班人!”
聽到大房夫人的訊息,謝信澤有些不敢置信,說實話,他並不討厭謝嘉毅的正妻,那是位寬和的婦人,然而是人就有底線,她的底線就是死前絕不能讓小老婆進門。
不幸的是,虞夫人就是那個小老婆,而謝信澤就是她的兒子,俗稱私生子。
“媽,我們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夫人身上,她的生死並不能改變我們的身份!”
三十年過去了,謝信澤早就看透了一切,一個人如果身上帶著那個烙印,即使洗去,也會留下疤痕,他不願待在香港,也是因為這個,自己和母親看起來光鮮亮麗,然而卻是多少人背後議論的物件,謝家的笑話而已。
“你太傻了,信澤,為什麼不能改變,只要我們努力,一切都有可能。我比那個老太婆年輕,健康,而且你爸爸愛我,熬死了她,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而你是那麼優秀,謙遜,努力,集團裡的董事們都很看好你,沒人想把總裁的位置交給老婆子的兒子,他就是個瘸子,是個廢物!”
看到母親眼中有些瘋狂的神色,謝信澤心裡湧上一股厭惡和疲憊,他現在只想回到和許斌的家裡,給他做一份早餐,叫他起床,然後開始循規蹈矩卻恬靜安寧的一天。香港,謝家,大哥,夫人,父親,爺爺,這些都和他無關!
然而母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信澤,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再優秀一點,足夠優秀,讓你父親無法忽視你的光芒,讓你的接班成為順其自然!”
謝信澤壓下心中的鬱氣,抬眼看了看母親,“我盡量,媽,你先休息吧,夜航那麼辛苦。”
虞夫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她不能滿意。
拿起酒店的座機話筒,親手遞給兒子,“信澤,給你爸爸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