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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匆匆如夢,奈何橋頭的引魂燈亮了又滅,輪回已千轉。
嶽承梓的靈柩就埋在郊外的青山下,那裡花木扶疏,碧水長流,是難得的風水寶地,嶽淩兮去祭拜的時候總愛帶上一壺甜潤的米酒和幾碟鹵味,然後靠在碑上與他一訴衷腸,彷彿他在冥冥之中能夠聽到,她也能獲得慰藉。
如果嶽梓柔不出現,她大抵會以為這是她與家人最後的親近方式。
夜幕漸沉,月懸如鈎,宜蘭殿在一片昏黑之中亮起了十六盞鎏金纏枝蓮燈,耀眼非常,七彩琉璃珠簾隨著人的進出晃個不停,如鳴佩環,點點碎光入目,彷彿搖落了滿天星,翩影深處,一盆幽蘭靜靜吐蕊,芬芳襲人。
嶽淩兮坐在八寶鸞紋椅上凝視著前方那抹雀躍的俏影,無聲無息,異常安靜,映在眸心的燭焰輕微一跳,卻絲毫不曾晃動她的視線。
她從沒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家人。
盡管對於妹妹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大多數都只能在夢境中重溫,可那一口地道的吳儂軟語,還有那張相似至極的臉龐,都如同穿行的細絲一般將殘缺的記憶畫卷通通補齊,嚴絲合縫到令她心顫。
“姐姐,小時候我最喜歡吃小魚幹了,你總是把自己的那份給我,對不對?”
“巷尾的六嬸經常叫錯咱倆的名字,娘說是因為她早些年摔過一跤,腦子不太好使,可我覺得是咱倆長得太像了,身高也差不多,所以她才認錯的。”
“那會兒隔壁家的虎子哥哥總是來找我們玩,還會帶許多花生糖,味道特別好,就是太黏牙了,有一次還把我的乳牙給弄掉了,流了滿嘴血。你急得拔腿就跑,把娘叫來一看,娘趕緊扯了團棉花塞進我嘴裡,爹進門的時候看見我們母女三人渾身是血地蹲在院子裡,頓時嚇得要命,嘻嘻,你還記不記得?”
她記得,所有的事情她都記得。
那時她八歲妹妹六歲,都是懂一點事又調皮的年紀,為家中增添了不少趣事。這些年來她以為自己忘了,如今再度提起她才發現它藏得那麼深,那麼刻骨銘心。
那是她盼了十年卻再也回不去的過往。
嶽淩兮閉了閉眼,努力將那股湧動的熱流壓了下去,心頭卻又泛起更濃的酸楚,宮燈影長,在睫下織成細密如絲的暗網,揮不去,驅不散,反似融入了她的骨血,牢牢地禁錮著那顆用力搏動的心,難以逃脫。
“姐姐,你怎麼哭了?”
嶽梓柔放下了手中的海棠珠花和羽紗雲霧鳳尾裙,有些不知所措,嶽淩兮則立刻拭去了雙頰的淚痕,低聲吐出兩個字:“沒事。”
聞言,嶽梓柔咬了咬唇,怯生生地問道:“姐姐是不是不相信我?”
“沒有。”嶽淩兮緩緩傾身過去握住她的手,然後將她拉到了身前,“姐姐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梳理。”
嶽梓柔霎時變得敏感,甚至有些尖銳。
“姐姐,當初我是機緣巧合才被陳叔叔和敏姨救下的,具體經過已經不記得了,他們也甚少提及此事。這次突然來到王都找你其實是因為跟他們鬧了脾氣,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你活在世上他們卻不讓我跟你相認……”
說著,她委屈地落了淚。
“不哭。”嶽淩兮從袖中掏出一塊銀色絲帕,輕輕沾去她臉上的濕痕,“是姐姐不好,讓你等了這麼久。”
嶽梓柔搖搖頭,抽噎道:“或許是我太不懂事了,姐姐如今身份尊貴,我這樣冒冒失失的就來了,搞不好會連累姐姐。”
“莫要說胡話。”嶽淩兮輕斥,旋即轉移了話題,“剛才挑中喜歡的東西了嗎?”
一提到這個,嶽梓柔立刻吸了吸鼻子,轉身拎了首飾匣子和相襯的衣裙過來,輕之又輕地問道:“姐姐,你覺得我穿哪個好看?”
她才十七出頭,正是人比花嬌的年紀,奼紫嫣紅才好看,可惜嶽淩兮平時穿得素,櫃子裡盡是些雪緞宮裝、雲雁錦衣和露水百合裙,怎麼看都覺得淡了些,於是她把目光投向了那件櫻粉色的孔雀散花軟羅裙。
“這件如何?”
嶽梓柔將裙子比在身前,又挑了串碧璽流蘇嵌玉芙蓉的瓔珞搭配著,嶽淩兮明眸微抬,在她身上停留須臾,旋即頷首道:“不錯,很漂亮。”
“那就穿這件好了。”
嶽梓柔沖她一笑,然後就歡歡喜喜地進房換衣服去了,幾名宮女頗識眼色,立刻窸窸窣窣地跟進去了,花廳內頓時只剩下嶽淩兮和書凝二人。
“娘娘,那是陛下最喜歡……”
“一件衣服罷了。”嶽淩兮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眉眼沉靜如水,教人猜不透,“時辰不早了,去把殿門鎖上吧。”
書凝聽懂了她的意思,立刻微微一驚。
娘娘晚上宿在宜蘭殿也就算了,橫豎陛下也會找來,亥時不到就讓鎖門,分明是將陛下拒之門外,這可怎麼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