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嬌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卻是猛然一驚,他手下壓了一張地圖,上面繪滿了彎彎曲曲的線條,山川河流及城郭要塞皆躍然其上,輪廓清晰,而他正在不同的地方放置角旗和新增標記,分明就是在排兵布陣。
這是攻打西夷的戰略地形圖!
她繼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似要將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地刻入腦海之中,比如以蒙城、逐浪城為中心的連環兵營,經亂雲平原北上至凜風峽谷的行軍路線,還有透過秘密航線運輸的大型軍用器械……
看來果真是要開戰了。
宋玉嬌正暗自揣測著,不經意一轉頭,恰好對上楚襄冷冽如刃的目光,心裡頓時咯噔一跳,卻沒有遮掩自己的行為,反而細聲問道:“陛下,這張圖上描繪的地方可是西北前線?”
“放肆。”
楚襄冷聲呵斥,眉眼雖未起變化,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已足以令人腿軟,她內心深懼,卻退開兩步屈膝福了福,道:“陛下,恕微臣鬥膽,此圖有一處繪制錯誤。”
此話一出,楚襄冷色稍減,狹長的眼角微微一揚,似乎來了興致。
“那你且說說看,此圖哪裡繪錯了?”
“正是這裡。”宋玉嬌將身體傾過禦案,指著東灕江下游的一部分說道,“上個月亳山突發泥石流,堵住了一半水道,導致東灕江的這一段改變了路線,現在已經不從蒼嵐城過了,而是流經涼月城。”
楚襄悠悠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熟知各路訊息。”
宋玉嬌察覺到他的語氣已不複剛才的嚴厲,嘴角上揚一瞬旋即又恢複如初。
他果然是吃率真耿直這一套的。
方才她就在想,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遮遮掩掩反倒不好,還不如光明正大地承認自己在偷看,然後象徵性地指出一個小問題,即便指錯了也不要緊,只要能證明她是在為楚國、為前線計程車兵著想就可以了,這樣就不會惹他猜忌。
最重要的是,嶽淩兮是什麼樣子大家都知道,她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對準楚襄的口味。
宋玉嬌收斂思緒,正準備就此話題與楚襄繼續談下去,孰料外頭忽然傳來了喧嘩聲。
“表小姐,陛下正在處理政務,一會兒還要前往樞密院與幾位將軍議事,時間安排得很緊,您看是不是改日再來?”
“讓開!我今天非見到陛下不可!”
說完,只聽見一聲重重的門響,人影如風掠過,轉瞬就沖到了月洞門前,數目相對的一剎那,她分明看見那人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然後極慢地俯下身行了個禮。
“臣妾給陛下請安了。”
語氣聽似很恭敬,實則極其敷衍。
楚襄轉頭凝視著她,道:“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宋玉嬌見氣氛有些僵滯,遂打起了圓場:“陛下,想必顧夫人有要緊事向您彙報,不如微臣先行告退……”
“本夫人與陛下講話有你什麼事?”
夜思甜驀然轉過頭來看著她,俏臉含霜,淩厲逼人,宋玉嬌沒想到她竟敢當著楚襄的面如此放肆,一時沒了話說。
“你先下去。”
楚襄凝視著夜思甜,話卻是對宋玉嬌說的,她甚是識趣,沒有跟夜思甜糾纏,福了福身就退下了,關上門的一瞬間,裡面隱約傳出了夜思甜的質問聲。
“陛下,究竟淩兮犯了什麼錯,您要將她關在寒香殿?”
楚襄冷哼:“還知道朕是陛下。”
“襄哥哥!”夜思甜繃不住了,氣呼呼地跺了下腳,“淩兮還小,難免會有不懂事的地方,哪裡做錯了小懲大誡一番便是,您怎麼能把她扔到那種地方去?她身子骨本來就弱,要是病出個好歹怎麼辦?”
“朕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楚襄啼笑皆非地看著她,薄唇止不住地上揚,“不懂事的來幫懂事的求情,還說得有理有據的,竟讓朕無法反駁。”
夜思甜霎時紅了臉,一半是氣的一半是羞的,“您淨跟我繞圈子!到底放不放人?”
“不放。”
幹幹脆脆的兩個字,徹底切斷了夜思甜所有的後路,她知道楚襄向來說一不二,於是也就不再求情了,忿忿道:“我要寫信告訴姑母,讓她來主持公道!”
楚襄淡定地沖她揮了揮手:“寫完了告訴朕一聲,朕讓驛站給你八百裡加急送去西宮。”
夜思甜被噎了個半死,又拿他沒辦法,咚咚幾步邁出禦書房就朝寒香殿去了,臨走前還氣鼓鼓地扔下一句話。
“我看你這樣以後怎麼找娘子!”
作者有話要說: 襄襄:我娘子願意被我關!!!我們這是情趣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