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作罷。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命婦們笑著把話題岔過去就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不再望向這邊,而始作俑者夜思甜卻是一臉興味地瞅著夜言修,夜言修沒理她,徑自拉著嶽淩兮到一旁坐下了。
很快,酒過三巡,宴席已近尾聲,夜言修向顧臨武告辭,隨後就帶著嶽淩兮回去了。
馬車上,他默然注視她半晌,然後輕言細語地寬慰道:“淩兮,方才那些話你不必放在心上,無論何時離宮,定會有你的良人在等你。”
嶽淩兮愣了愣,道:“言修,我沒有在意。”
“那就好。”夜言修淡淡一笑,似是放心了。
一路輕搖慢晃,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內皇城,嶽淩兮正欲下車,夜言修忽然輕輕拉住了她的手,然後從角落裡的紅木小屜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錦囊,沉甸甸的,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塞到了她手裡。
“回去再看。”
嶽淩兮欲推辭,夜言修卻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得讓人難以抗拒。
“聽話,回去吧。”
嶽淩兮抿了抿粉唇,沉溺在他霽風朗月般的目光中無法脫身,手心也似生了膠,想放開又不能,遲疑半晌,終於還是將錦囊收入了袖中,然後默默地下了車。
回到宜蘭殿之後,書凝替她換下了覆著霜雪的鬥篷,動作間不經意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遂疑惑地問道:“修儀,您買了什麼東西回來嗎?”
經她這麼一問,嶽淩兮才記起夜言修給的東西還揣在袖子裡,於是微微攏手掏了出來。
方才在車裡光線晦暗看不清楚,這會兒倒瞧了個分明,撚金絲的雙層蘇錦打底,上面繡著大氣的海獸葡萄紋,做工甚是精美,想必不是尋常工匠所出。嶽淩兮能看出這一點,常在宮中行走的書凝自然不在話下,當下就稱贊不已。
“連外面的錦囊都做得這麼好,裡面究竟裝了什麼東西啊?”
這也是嶽淩兮心中所想的問題。
她輕輕扯開上方的活結,堇色絲縧順著手背流瀉而下,垂在半空中晃悠著,隨後鼓鼓的袋囊忽然一空,一串紫玉嵌蟬手鏈就這樣出現在嶽淩兮指間,瑩潤飽滿,幽然浮光,宛如夜空中的一彎孤月,散發著低調卻又動人心魄的美。
書凝識貨,一下子就認出這是有價無市的蟬珠,每一顆都價值連城,更何況還是這麼一大串,剛想問嶽淩兮是從哪兒弄來的,轉過頭卻見她怔住了。
太過眼熟。
她的記憶力一向過人,幾乎沒費什麼力就想起了是在哪裡見過——宋家的義賣會上。
當時顧靖夷為夜思甜拍下了一串顏色款式差不多的手鏈,只不過質地不同,今天夜言修送她的要貴重多了。
可是為什麼?他無緣無故送東西給她做什麼?
嶽淩兮思緒稍稍一轉,旋即恍然大悟。
在夜言修競拍手鏈之時她晃了晃神,然後又找藉口匆匆出去了,夜言修恐怕是以為她內心羨慕又難以掩飾自己的心思,這才故意避開他的吧?怪不得走之前還聽見他欲言又止地問了一句,原來是這個意思,若是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會不會當場再替她拍下另一串?
可惜她羨慕的不是這個。
思及此,嶽淩兮迅速將手鏈收進了錦囊之中,然後原樣封好。
他能如此待她,這份心意已經勝過萬金,她掛著夜家的姓,卻到底不是真正的夜家人,萬萬不能再收這麼貴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