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人言可畏,往往越是貧窮落後的小村落,老百姓思想包袱就越重。
而自己的父親,是個多麼耿直,老實得不會說一句謊話的人,自己的母親,內心是個多麼柔弱,一遇事就會慌了神的小女人,他們怎麼想都不會是柳鳳儀的對手。
對方這番惡意抹黑,如果不能在左鄰右舍親戚朋友面前澄清,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一輩子都要活在被別人戳脊梁骨的陰影下,自己還有個弟弟,將來是要娶媳婦的,名聲比什麼都重要。
想到這兒雲書白心頭突然對柳鳳儀湧起一股恨意,是的,是恨,這麼多年,盡管她也品嘗到過不少人世冷暖,但雲書白從來不會用“恨”這個字眼兒來看待誰,而柳鳳儀是第一個。
她萬萬沒想到柳鳳儀居然會做到這一步,她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算命還是就覺得自己配不上尤亦,但不管什麼理由,都不至於做得如此決絕。
雲書白自己是無所謂流言蜚語,她甚至一輩子都不再回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自己父母的根在這裡,雲書玄的根也在這裡。
而他們又是她心裡的根,雲書白此刻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人世間另一種更讓人絕望的痛苦,那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為自己受苦,這種痛比任何加諸於自己身上的痛更要殘忍上無數倍。
雲書白的心一陣陣抽痛,彷彿又一隻無形的手,在揉捏她的心髒,絕望到想哭,想咆哮,想發狂。
“我們還有多久能到。”沉默半晌的雲書白突然扭頭看向尤亦,聲音聽起來虛弱得像個病人。
“半個小時。”高速公路上車輛很多,尤亦這個時候已經將車駛在了最左側的超車道裡,速度明顯較之前加快了許多。
雲書白瞥了眼尤亦深蹙的眉頭,緊抿著的唇,嚴峻的側臉,以及那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愁緒,心中一陣不忍,於她而言,尤亦早已也是自己的親人,她哪一個都無法忍受看他們受到傷害。
“沒事的,沒事的,就快到了。”雲書白喃喃自語地對尤亦說著話,卻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眼下她覺得告訴尤亦實情也是毫無用處,徒增他開車的危險。
只能眼巴巴地盯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每一秒都是那麼漫長。
正當心中焦急萬分之時,喬伊麥的電話打了過來,雲書白第一反應就是柳鳳儀的事。
就在大約十多分鐘錢,喬伊麥剛吃完飯喝了碗西紅柿雞蛋湯,就聽見喬外婆坐在門口石凳上嘀咕道“河對面雲家姑娘是不是有物件了啊,男方父母都找上門鬧開了,哎,這有錢人家的門可不是好進的,歪心思少想的好。”
“外婆,”喬伊麥怏怏不快地開口道“您這都是聽誰嚼的舌頭根兒啊,話可不能亂說。”
“不是我嚼舌頭根兒,是那邊人家男方父母都來了,正場上鬧著呢。”
喬伊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外婆,放下碗筷,拿起手機就出了門。
“喂,”雲書白顫顫巍巍地將手機舉到耳邊“伊麥。”
“書白,你在哪兒呢,不得了了。”電話那頭傳來喬伊麥焦灼的聲音。
“我知道,”雲書白努力壓抑著自己快要奔潰的情緒“你說。”她不敢在電話裡說太多話,怕影響尤亦開車。
“哎呀,你趕緊回來吧,你家場子上圍了很多人,你爸臉色好嚇人,你弟弟也是,你媽哭了。”
“我知道,我再過20分鐘就到家了,”雲書白的聲音虛弱得厲害“伊麥,你不要走,留在那兒,我怕。”說完這句話,雲書白的眼淚終於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