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孫果有些恍惚,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像通電般傳遍全身。
“孫果!不要看我看鏡子。”孫果回過神,一旁的木樹並沒有停下動作。“把手臂開啟,別把身體佝僂著,你同手同腳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更長時間?首先喊停的人,居然不是孫果。
“我們休息一會兒。”木樹彎曲著身子,兩手撐在大腿上,重重喘著氣。孫果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遞到木樹手裡。
“謝謝。”木樹接過水杯,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你平時不鍛煉嗎?”木樹伸伸腿伸伸胳膊,這種長期不運動後突然劇烈運動造成的痠痛感,他已經很多年沒體驗過了。
孫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想過要運動啊,不過沒時間。”
孫果用食指按按自己胳膊上的肌肉,“你倒是鍛煉得挺好。要不這樣,你去休息一會兒,我跟著影片練就好了。”
“你一個人練?我可不放心。”
“我跟你說你可能不相信,其實你的身體對這些動作好像有記憶,我跟著慣性瞎跳,貌似也不會太糟糕。”
“以前誰跟我說這種話,我是肯定不信,不過現在,”木樹指指孫果和自己,“誰跟我說他昨晚見了外星人,我也肯定信。我歇著了,你好好練把。”
躺在臥室床上,木樹長長舒口氣。他試著整理目前的情況,卻發現根本無從下手,也許一覺醒來,他和孫果就能換回來,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夢,再也許,他們就永遠這樣了。
木樹討厭一切無計劃,偏偏現在每一件事情都在他的計劃之外。
再睜眼,木樹首先聞到的是一陣飯香,這味道在這套幾乎不開火做飯的公寓裡,顯得尤其突兀。尋著味道走出臥室,三菜一湯整整齊齊擺在餐桌上,揭開一個蓋子,白色的煙霧蘊上來,險些眯了眼。
每個星期,家政阿姨會把各種蔬菜水果往冰箱裡堆,隔一個星期,又將沒吃的東西拿出來,換上新的,從住進這套房子,便一直如此。終於,這些東西今天有了用武之地。餐廳裡,還隱約能聽到練習室裡傳出的打節拍的聲音。
整段舞蹈結束,孫果猛地發現站在練習室門口的木樹。
“呀,醒啦?”
“別跳了,下來吃飯。”
“站多久了?剛才我跳的那段看見了嗎?我覺得我應該是舞蹈天才!”跟著木樹下樓,孫果手舞足蹈地說著。
走在前面的木樹忍不住嘴角上揚,突然轉身,收起笑臉,盯著孫果:“不是說是因為我的身體有記憶嗎。”
“你就不能誇誇我嗎?”孫果夾起一塊兒茄子,大口往嘴裡塞。
“那好吧,謝謝!”
“我是要誇獎,謝,謝什麼?”
“謝你做的飯菜啊,還不錯。”木樹也在大口吃著。其實,木樹還想說,謝謝你那麼努力的在練習,其實這些,明明和你無關。但木樹終究沒說出口。
北京的冬天,夜色來得早。飯後,窗外已是暮色一片。
“你今天不回去住?”孫果一臉驚悚,看著木樹。
“你的床太小,我睡得難受。”其實真實原因是木樹不想和孫果的另外兩名室友合住,一個人住慣了,既接受不了多出的兩個人,更接受不了本該屬於別人的那份關心,被自己承受了。
“那你幫我給西雅打個電話,就說……”
孫果皺著眉頭努力想著,“就說有個同事失戀了,我在她家陪她住一陣兒,就這麼說吧,西雅得聽到我的聲音才放心。”
“你和王西雅,真的不是那種關系?那個蘇偉其實只是給你們打掩護用的吧。”
“女生之間也可以有真正友誼!你根本不懂。”
“我聽別人說,女生間的友誼都是塑膠花,看著好看,一捏就碎。”
“聽誰說的,以後少和這樣的人接觸,太沒見識了。”
午夜從夢裡驚醒,還是同樣的夢境,終究即便在夢裡也什麼都改變不了。木樹望了望窗外,隱約聽到臥室外有聲音,開啟門,聲音是從二樓練習室傳來的,透過練習室的門縫往裡看,是孫果還在一遍遍練習舞蹈的身影。
“我覺得我應該是舞蹈天才”,木樹突然想起孫果之前說的這句話,帶著一絲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搖了搖頭。再次躺下床,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