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時間現在大概是下午的五點鐘左右。
青山如黛,草木繁茂,是莫孓久違了的盛夏季節,傍晚的斜陽不再熾烈灼目,淡淡餘暉穿過山巔漂浮著的大朵大朵的雲彩,東一片西一塊攏起霞光薄暮,青煙繚繞,恍若仙境。
莫孓聞到若有若無的淡淡青草香,竟然有點“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感。
他身上穿著禦寒的絳紫色赤苧麻套裝,回過神來之後覺得自己好像是快被紅燒了。
好在這裡重巒疊嶂,附近並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莫孓讓緹蘿迦留在小路上放哨,自己下到路邊深草叢中換上那套月白色的麻衣,整個人頓時變得涼爽無比。
只是莫孓正準備爬上小路去尋找他的目的地——小張村時卻聽見幾個女孩子笑鬧的聲音隱約傳來。
“張志立你真討厭,那幾個竹蓀蛋是我先看見的。”一個小姑娘氣鼓鼓的聲音。
“看見就是你的?那我天天看見的東西可多了,還都搬我家去?這幾個蛋子菇就在我腳下,誰採著了就是誰的唄,張明明你講點理行不行?”另一個語氣笑嘻嘻說出的話卻分毫不讓。
莫孓聽得好笑,小孩子好像可以因為任何理由吵架,他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自己上學時留下為數不多的記憶畫面。
“哎呀,你們倆都吵一路了,不就是幾個破蘑菇,至於嗎?要不是我採泥鰍串時看見那條蛇,嚇得咱們到處跑,你們能看見這麼好的蘑菇?”
“是是是,你最厲害了。”之前說話的小姑娘得了好處,態度也格外的好。
最先說話的小姑娘氣鼓鼓說道:“張志立,你說你們家一年都看不見一次肉,就光吃一堆蘑菇也不好吃啊!”
叫做張志立的小姑娘聽了“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說的好像你家能因為這點蘑菇就宰只雞一樣,就你那個後媽,有雞也是給她親兒子吃,輪得到你?”
“哼,她敢?我爸娶她之前跟我約法三章,有那個野小子一口吃的就必須有我一口吃的,花錢也得先可著我來,我姥姥說了,人不能太老實,有後媽就有後爹。”
名叫張明明的小姑娘伶牙俐齒,說氣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莫孓慢慢從草叢裡站起身來,動作幅度沒敢太大,害怕自己突然出現嚇著三個小姑娘。
“小姑娘,請問一下小張村在哪裡?”莫孓放柔了聲音問。
三個小姑娘或單肩背或斜肩跨著自家縫製的花布小書包,身後都揹著個竹簍子。
儘管莫孓儘量放平軟了聲音,還是嚇得她們呆立半晌也沒敢說話。
三個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個人看見緊跟著莫孓的緹蘿迦,瞬間大眼睛裡盛滿了驚恐。
“黃……黃鼠……呸呸,黃大仙!”
什麼叫呸呸黃大仙啊,緹蘿迦對著三個女孩呲了呲牙。
另外兩個原本一臉狐疑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打扮很奇怪長得比電影明星還俊的人,一聽見同伴喊出“黃大仙”三個字再加上緹蘿迦的惡形惡狀,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三個小姑娘幾乎同時尖叫一聲,然後就在這羊腸小道上撒丫子狂奔起來。
她們背後的小竹簍子裡原本都裝滿了野菜野草,因為玩命狂奔撒的到處都是,連之前兩個人搶的蘑菇都掉在地上也無暇顧及了。
大山裡面格外的寂靜,三個小姑娘的呼天搶地被遠遠傳播開去,帶著長長的迴音聽起來真的增添了幾分森森鬼氣。
莫孓很無奈。
人在這種驚惶的時刻會下意識往自己家裡跑,於是莫孓循著三個小丫頭的逃跑路線一路尾隨著慢慢往山下走。
做夢也沒想到第一次進入任務世界裡,會被人當做黃大仙。
一路上依舊沒有碰見幾個人,堪堪走到山腳下的時候終於又碰見了一個五十來歲的枯瘦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