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雨忙答道:“已經去請了。”
“怎麼還叫了王太醫?”沈雲殊嚇一跳,“我這也沒事啊。從水裡一起來就先灌了一大碗姜湯,並沒受寒哪。”
什麼時候往水裡跳一下,還要請太醫了?當然,媳婦兒這麼關心他,他是很高興啦,可請了王平那個家夥來,多半又要吃藥了。那什麼,其實他真是很不喜歡吃藥啊……
許碧壓根不理他,把人在熱水裡狠狠地泡了將近半個時辰才拖出來,王太醫已經來了。
自來京城就忙得要命,且也不好叫人看出來沈家與王太醫的關系,故而沈雲殊來了京城還沒去看過王太醫,今兒頭一回見面就是叫人家來看病的,沈雲殊也覺得有點不大好意思。
王太醫還是原來那副把臉板得跟門板似的模樣,進來先把沈雲殊那張被熱水蒸得紅光滿面的臉打量了一下,慢悠悠道:“沈大人看著也不像有病的樣兒啊……”
沈雲殊大為贊同:“我也覺得我沒事,可家裡媳婦非得請你過來……”
王太醫翻個白眼:“顯擺你有媳婦是不是?”
沈雲殊剛哈哈一笑,王太醫已經轉向許碧:“既然是少夫人請我過來的,那請問少夫人,是要叫我開什麼藥呢?黃連湯要不要?”
許碧被他逗得一笑:“黃連湯就算了,祛寒拔濕的膏藥,恐怕要王太醫多開兩帖了。”
王太醫倒有些奇怪:“膏藥?”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起來要膏藥了?
不過聽許碧把沈雲殊勇跳北海的事跡這麼一說,王太醫馬上就贊同了:“少夫人說的很是!不單是膏藥,還要吃幾天湯藥才好。這先把寒氣去一去。例來冬病夏治,待明年天暖了,我再好好開個方子,仔細治到秋時,把這病根兒去一去才好。”
沈雲殊瞅著許碧出去叫人準備東西,連忙拉了王太醫一把:“如何還要吃湯藥?你可別趁機坑我!”
王太醫翻他一個大白眼:“別不知好歹了!少夫人說得對,你別仗著年輕不知保養,等過了五十歲,有你受罪的時候!我這裡給你做幾帖好膏藥,大將軍那裡也能用,只是這湯藥方子,不把脈不好用的。幾時大將軍若回京,你趕緊叫我過來把把脈,也好生治一治才是。”
沈雲殊嘆道:“膏藥的事,我也想著父親呢。他怕是要在江浙多留幾年了,那邊委實潮濕,他還有舊傷,正要好生治一治。不過我這裡——哎,這湯藥還非喝不可嗎?”
王太醫要被他氣笑了:“不然我問問少夫人?”
沈雲殊立刻慫了:“罷了罷了,你開來我喝就是,只是少加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好。”
王太醫恨不得啐他一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良藥苦口懂不懂?哎,說起來,我家藥堂的郎中昨兒去一家人家看傷,說是家裡公子不知做了什麼錯事,被打了板子。我怎麼聽說,那家人姓林,好像是宮裡蘇美人的什麼親戚呢?”
沈雲殊嘿嘿一笑:“你訊息何苦那麼靈通?”
王太醫又翻了個白眼:“當我願意打聽呢,這不是他家請了我家的郎中麼。要不是因著皇上命我伺候明玉閣,我才不管這許多閑事。究竟怎麼著,要不要我向蘇美人透點訊息?”
沈雲殊沉吟片刻,道:“既然事都鬧出來了,你去診脈的時候略提一提也罷。也不必多說,只說你聽到的事也就是了。”
王太醫疑惑地看他一眼:“這事兒難道是你做的手腳?林家礙著你什麼了?那可是蘇美人的舅家,你打狗也看看主人面。”
沈雲殊嘆道:“我打什麼狗,林家與我八竿子扯不著。不過是我媳婦兒怕他們生出些不大好的心思來,讓蘇美人動了氣,才預先把這事兒挑出來罷了。”
林家正如王太醫所說,是動了板子。
林捷臥在床上,臉色蒼白。林大太太坐在床邊,兩眼紅腫得跟爛桃兒一般:“你怎這般不謹慎,竟叫你父親知道了?瞧瞧,瞧瞧這打的!你就不能服個軟兒?”
林捷睜開眼睛,還是一臉倔強模樣:“我春闈落第,只是運氣不好,分到一個破敗的考房罷了,與蘇姑娘何幹!我們兩家還是姻親,有表妹在宮裡,這樁親事有何不好?”
林太太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那考房雖破敗,可相同的考房也有,一樣住著這樣的考房,也不是人人都病了。還是因著林捷正月裡那次大病,又急著應春闈,不等這病養好就又日夜苦讀,虛了身子。而正月裡那場病,則是因他一連三天都出去看花燈,不小心著了涼之故……
這麼想想,林太太不能不有些怨那位蘇姑娘。
林捷為何正月裡三天燈節都出去?就是因為蘇姑娘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能出門,所以林捷就每天都去蘇家不遠處等著,就為了蘇姑娘出來看燈,兩人能來個“偶遇”。結果等了三天,倒是偶遇上了,可林捷也著了涼。
這事兒,擱哪個當孃的身上,都忍不住要埋怨那個“小狐貍精”,而絕不會想把她娶進門當兒媳婦。更不必說那蘇姑娘還說什麼非進士不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