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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極苦,於是哄世子爺喝藥變成一個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藉口藥裡可能或者也許有毒,騙我喝了一匙又一匙……然後我會看著空空如也的藥碗欲哭無淚,他在一旁吃著蜜餞拍著心口如劫後餘生。
我建議過把果下馬退還給太傅,畢竟不義之財麼,得來容易,丟了也不可惜,但是世子堅決不肯,理由是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我問他:“你就不怕你爹再打你?”
“不怕,”紈絝胸有成竹,從容不迫:“我不肯答應元嘉退馬,元嘉定然會去找姑姑,跟姑姑說,我爹又打我了,姑姑自小就疼我,有她鎮場,姑父哪裡還敢來要馬,他不來,我爹自然樂得裝糊塗……”
元嘉想必就是那名青衣秀士,但是這姑姑姑父……我暈頭轉向:“殿下的姑父——”
“太傅。”
嘎!言簡意賅,完美解釋了為什麼在大齊境內,竟然有人敢捋渤海王虎須的原因。
但是渤海王沒有回頭找世子麻煩,卻不是太傅家河東獅吼的緣故,而是因為齊鄭開戰了。
渤海王在齊,是個神奇的人物,他出身草莽,戰功赫赫,他把持朝政,一手遮天,氣焰之跋扈,幾度廢立天子,是個能與魏武王媲美,或者說,比魏武王曹操更囂張的奸雄,他決意親徵,自然要留世子監國。
世子於是忽然忙碌起來:上朝議政,督運糧草,穩定局勢……那是他的另外一面。
其實一個人很難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完全融入一種,與之前全然不一樣的生活,就好像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習慣顛沛流離,什麼時候開始重新耽於安樂,又什麼時候開始,習慣半夜裡驚醒,被請去書房。
理由是……世子爺餓了。
每次在深夜裡走過漫長的桂華廊,我都會生出掐死某人的決心與勇氣——如果他不在白日裡縱馬行獵,如果他捨得下東柏堂中輕歌曼舞,如果他丟得開華服美食的品鑒,如果他推得掉宴飲宴遊,何至於拖到這個時辰還不能安寢!
但是看到燈下疲倦的面容,忽然又心軟。
寂寂長夜,有時磨墨,澄心紙上飛揚跋扈的字跡一行一行;有時添香,剪落一朵燈花,欲墜不墜的光華裡悄然碎去的影;有時念一些不打緊的文書,有人在燈影裡沉沉睡去,安靜綿長的呼吸,斜飛入鬢的眉。
這樣安好的時光,要許多年以後才明白背後的波雲詭譎與暗魅叢生,有人行走在鋼絲之上,步步驚心,有人驕傲到無可救藥,不肯示弱,不肯退讓,不肯讓人覷見一分半分的倦色與怯意……只是長夜太漫長。
一個人孤苦,不如兩個人相依為命。
在晨光裡給他梳發,發絲烏如潑墨,柔如軟緞,忽聽他問:“你笑什麼?”
一怔,果然看見銅鏡裡微微上揚的嘴角,而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笑——為什麼笑?因為歡喜麼?歡喜什麼呢?
茫然。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更急促的敲門,門拉開,衣著襤褸的男子撲倒在地,我扶他起來,他卻推開我,蹣跚行至世子面前,撲通跪倒,悲聲道:“殿下——”
竟是程元嘉!
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世子的目光越過他,落在我的臉上。我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這樣古怪的神色,不由自主退了半步,片刻遲疑,彷彿流星過去,我聽見他低低的嘆息。“藏書閣有壇石凍春,”他柔聲道:“阿離,你去幫我取來。”
我應聲好,轉身出門。
走了約有七八步,忍不住回頭,他還站在那裡,手按腰間,眼簾微垂,隔得遠,表情看不真切,只看到程元嘉搖頭,他跟著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打什麼啞謎,要再走,卻被叫住。
他說:“我要出遠門,阿離,你隨我去麼?”
我不知道他要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問我,但是我應了,我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