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李英進屋看了看自家閨女,外面鬧得天翻地覆,屋裡的小家夥睡得天昏地暗,完全都沒有被影響到。
李英想起姜美鳳走前的交待,又連忙扭身出屋去了東屋。
和顧德忠說了姜美鳳走時的話,顧德忠點了點頭應了,李英就回了屋。
東屋裡,顧德忠低頭沉著的吸著煙袋,噼嗒噼嗒的聲音伴著煙鍋中的煙火一閃一閃。
顧建武一直憨厚的臉上帶著一絲深思,不過轉眼就沒了蹤影,倒還是憨憨的看著顧德忠,一副聽從指派的樣子。
“老二。”顧德忠低下頭抓起桌上的杯子要喝,顧建武連忙攔子,重新從暖瓶裡倒了熱水,再端給他。顧德忠拿著溫熱的杯子,喝了口水。“你看出來了吧?老大啊,是個靠不住的,老三更不用說了,孩子都要姓白了,以後我和你娘啊,可能就靠你們兩口子了。”
當然了,這話是蒙你的,老子心裡覺得你們這些兔崽子其實一個也靠不住,可是,老子也拿不準哪天自己就死了,到時護不住媳婦心裡難受,好吧,為了鳳兒,暫時就忽悠忽悠你個兔崽子!顧德忠心裡惡狠狠的想。
“爹,你說啥呢?”原本淡定的表情沒了,顧建武一臉的侷促。“大哥他、他對你們也挺好的。”
“屁!”顧德忠直接給了自家兒子一巴掌,顧建武被扇懵。“他對我們好不好的,你還知道了?老子說不好,那就是不好!”
“啊?哎,唉!”顧建武連忙點頭。“是,是不好、不好。”
“不好你又知道了?”顧德忠反手又是一巴掌,顧建武抓了抓被打得直暈的腦袋,也不敢再搭話了,只在嗓子裡嗯嗯嗯,也不知在嘀咕什麼。
“別管他們對我們好不好,老二,你先說說,我和你娘讓你們兩口子給我們養老,照顧我們,你是咋想的。”顧德忠沒搭理二兒子這嗯嗯啊啊的是說的啥,只是一臉嚴肅的讓顧建武表態。
“啥,啥咋想的?”顧建武徹底懵圈了。“我們養爹孃,這不是應該的嗎?還要啥想法?”
“吆喝?”顧德忠刮目相看。“從前只當你是個憨的,還挺會說話啊。”
顧建武:“……”這、我挺會說話?
顧建武自己都鬧不清自己什麼時候開啟了這項技能,只能稀裡糊塗的對著顧德忠傻笑。
顧德忠:“……”
好吧,他收回這句話,憨子果然,就是憨子!
“明天,你去那邊,把那條子給那人送去。這段時日,你就辛苦些,幫著你妹妹把題送那邊去,再把那人寫的東西帶回來給你妹妹。你妹妹去那邊不方便,就只好讓你這個二哥幫著了。”
顧德忠指了指西方,那邊的牛棚裡關著下放的壞分子,其中有個與顧德忠的老領導有些遠親的關系,平常顧德忠也時有關照,不過,人家倒是並不怎麼領情,下來的人大多被親近的人背叛,因而,輕易得到的關愛他們也從不會輕信。
這一次,姜美鳳與顧德忠說了想讓顧嬌在家裡自學,顧德忠就想到了那個人,那人是有名的大學講師,幫著顧嬌看高中的題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顧德忠為了自家小閨女才跑了這一趟,求了老領導幫忙,寫了個條子給那個講師,讓他幫著看顧顧嬌的課業。
“爹你放心吧,這點事,我能辦好。”
顧建武點頭應下,他天天去那邊地裡幹活,時不時還會幫著去牛棚那邊打掃漚肥,與那邊熟悉,倒也不會紮眼。
“爹,別讓娘下地了,我一天能掙十個公分呢。”顧建武憨著聲音,語氣有些不高興。“娘都多少年不幹這些活了,我看她最近都瘦了。”
“行了,這事你別管啦,你娘上工不是因為那個什麼工分。”顧德忠也不高興,可是媳婦堅持,他有啥辦法?
他也想攔著媳婦,不行自己去上工,可是媳婦不讓,說是他拿著傷殘退伍的津貼,再下地幹活,讓人知道怕是得說他欺騙國傢什麼的。“我一會兒收拾一下東西就去縣醫院了,你在家裡幹活照顧著家,家裡就先交給你們兩口子了。”
唉。
鳳兒一瞪眼,他心裡就虛啊。
顧建武的嘴開開合合,卻笨得說不出個整話來,心裡對自己懊惱極了。
爹孃年紀都大了,別人家倒是有爹孃一直出工,直到做不動了才會歇在家裡,即使在家裡歇著,也大活小活做個不停的。只是,顧建武不想自己的爹孃也是這樣。
爹年輕時打仗,落得一身傷,退伍回家後,傷痛還在,娘呢,為了他們四個孩子操勞了大半輩子,爹回到了家裡後,娘才有了主心骨。他排行第二,生他後娘那時還沒現在那樣厲害的。常常的會在村裡受欺負,最後娘慢慢的變了越來越厲害越來越讓人怕。
可是顧建武卻永遠記得娘曾經被人欺負的半夜偷偷的哭著抹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