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那冷冷地反問:“我為什麼要回來吃飯?”
“我準備了你喜歡的海鮮燴飯。”海戈輕聲說,“你上次說我做得很好吃。”
“……”
那頭狠狠冷哼一聲,“啪”地掛了電話。
於是,晚上七點過一刻,回家的阿奎那站在房子臺階下,仰頭看著屋子裡的燈光,面上難掩煩躁。他在心底自我唾棄,說得好聽,給我準備晚餐,到底誰是誰的海鮮燴飯?
但是家還是要回。
他大義凜然地走進了家門。
海戈收拾完廚房,洗幹淨雙手走進書房。
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踏進這裡了。阿奎那仍舊在燈光下閱讀打字,但是頭也不抬表情嚴肅——更準確一點說,他的臉色前所未有地臭。
海戈坐在書桌旁邊的安樂椅上,垂著眼睛默默伴著他。
但是阿奎那卻把他這反常的在場,曲解成了某種索求的暗示。他大起反感,心浮氣躁,從卷宗上抬起眼,冷冷地看著他。那眼神像是看著一隻正在地毯上撒尿的狗。
“幹嘛?”他生硬地問。
海戈頓了一下:“抱歉今天早上睡過頭。”沒能為你做早飯。
阿奎那譏諷地說:“你也會睡過頭啊?”
海戈誠實地說:“因為太舒服了。”
“……”白皙修長的十指在打字機上痙攣般地箕張了一下,阿奎那差點把那一排鍵帽都給扣了下來。
他強忍著怒氣,“多巧啊——我卻是渾身都在痛。”
“是哪裡痛?”
“……”
阿奎那深吸一口氣,“為了避免我舉起這臺打字機砸到你頭上,你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視野裡。”
海戈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茫然不解地看著他。
阿奎那的怒火騰地冒了起來,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你少在這兒等魚上鈎——我不幹。今晚不幹。明晚也不幹——你聽不聽得懂?”
海戈臉上沒有什麼變化。他抬頭看了看時間,估算著還有幾件襯衣床單要熨燙,便起身離開了。
阿奎那看著他的背影怒火中燒。他發現海戈黏著他他要生氣,他走開他更要生氣。為什麼他現在變得這麼淡定、自己變得這麼浮躁?難道焦慮還會透過性傳播?
阿奎那咬牙切齒地忙完工作。走出書房,看到漆黑的客廳沙發上臥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為什麼這家夥還在睡沙發?
他的無名火又冒起來了。沖到沙發前把海戈從夢中搖醒,又開始沖他大發雷霆。
海戈這些天難得睡個好覺,睡眼惺忪地看著阿奎那氣得滿面通紅,連珠炮似的對自己質問,嫣紅色的薄唇沖自己一張一合,讓他想起水面討食的鯉魚。
海戈輕晃一下腦袋,讓自己發懵的腦袋清醒了點。他默默聽著,看阿奎那越罵越激動得難以自控,手指發抖,臉漲得通紅,像是要喘不上氣來。他出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肩頭。
他輕聲說:“你冷靜一點。”
阿奎那驀地住了聲。他的肩膀被海戈握住,像是被一對鐵鉗牢牢鎖住,一動也不能動了。
海戈伸手撥開他緊緊攥住的拳頭,撫摸著那白皙掌心被指甲摳出的青色的凹痕。
“光這麼罵怕是不行。”海戈沉吟著說,“要不,你揍我一頓吧。”
阿奎那忽然感到一種鋪天蓋地的怨憤,眼睛發酸,渾身發抖,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本能地繃緊肌肉想要和海戈對抗,但是對方那輕而易舉就制住了他的力量,一目瞭然地昭示著這不過是徒勞。
他無法制勝,無法鬆弛。他光靠自己,甚至無法從這不安和焦躁當中脫身出來。
他深深喘息著,死死地盯著海戈,眼底甚至因為酸澀而漲起了濕意。
“抱我。”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