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我們才需要好好‘交流’一嘛。”
海戈站起身來。洗浴間的頂燈幾乎被他擋住,因為揹著光線,他的五官神情模糊不清,更平添了一份難以預測的可怕之色。
他說:“好啊,那來吧。”口氣居高臨下、又淡漠隨意,好像準備捲起袖子替他扛一袋土豆。
阿奎那心底浮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下一秒海戈就攥住了他的胳膊,半推半拽地拉著他往外走。阿奎那掙開手臂,惱道:“你要做什麼?”
“幫你治癒心理創傷。”海戈平靜地說:“還是你想在這兒幹?”
阿奎那噎了一下,匆匆掃了眼燈光昏暗、滿地淩亂的洗浴間,推辭道:“那倒不必——”
話音未落,他就被海戈拽到了客廳的沙發邊。他踉蹌了兩步,跌坐在沙發墊上,就看到海戈迅速脫)去了自己的褲子,跨腿坐了上來。
阿奎那喉頭發緊,不自覺吞了一口口水。他下意識掙紮了一下,發現海戈的體重已經壓得他動彈不得。他的心髒在胸腔內怦怦直跳,硬著頭皮用盡全身力氣才沒有落荒而逃事實上是想逃也逃不掉),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建議其實是語無倫次地打岔)道:“不如我先來放一張碟吧?我還蠻重視氛圍體驗的。你喜歡 e··詹姆斯的歌——啊!”
海戈很快扯開了他的腰帶,剝掉了他的下裝。夏季棉麻家居服質地柔軟,觸感涼爽,裹著他的內)褲掉下沙發的時候,像是一股水流從他大腿上滑了下去。
海戈展開雙臂,撐在他的兩側,俯下身凝視著他的臉。
他淡淡地說:“所以,你會不會?”
阿奎那四肢發僵,他的視線被海戈的短袖下擺擋住,什麼也看不清。但是他能感到海戈正和他貼合在一處。那溫熱的、沉重的、全然陌生的觸感,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驚惶愕然抬眼瞪視著海戈的臉。從看守所出來當天,海戈就開始給自己理發。他的發腳剃得極短,粗硬的深灰色頭發幾乎貼著頭皮,更彰顯出如刀削斧砍般稜角分明的面龐,脖頸粗壯,下頜堅實,連看上去最柔軟的嘴唇,也像是古希臘石膏像那樣厚重——這是一張充滿雄性特質的臉。
阿奎那並非介意物件的性別,但是這麼一張臉的主人——真的能夠讓自己做出“那種事”嗎?
阿奎那心亂如麻,根本想不到答案。海戈沒有等多久,抓起阿奎那的手帶著他伸到了自己下面。他的手指摸到了一片溫熱的肌膚。
阿奎那全身的血都沖上了臉,不受控制地一跳,差點翻身掉下沙發。幸好海戈手疾眼快,一把攬住了他的腰。他顯然也想不到阿奎那的反應會這麼大,緊緊皺起了眉頭,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阿奎那略定了定神:“你……”
他其實也不知道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仔細想想,他一開始並沒有打算當真要做到這一步!他有自己行事的準則,一向以充分的準備為前瞻,事事三思而後行,何況是這種事……這種事!他事前完全沒有這個準備!
那種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的慌亂猛地攫住了他。他的視線無措地亂轉,最後又落回海戈身上。
海戈身上的短袖因為方才的動作被捲了上去,露出了粗壯結實的腰部。那不是高挑修長、面帶迷人微笑的男模特會在電視上展示的、抹著橄欖油的優美身段。而是一種粗野的、蠻不講理的、比起觀賞性更重視實用性的身材。那是在勞作中錘煉出來的身體,結實飽滿,塊壘分明,每一束肌肉都有它的用武之處。
那高大身型投注下來的陰影讓海戈顯得愈發龐大,幾乎整個覆蓋住了他——這種力量的懸殊,連並海戈直來直往、安全不按規則行事的風格,都轉化成了某種混沌的恐懼感,沉甸甸地壓在了他的心上。然而,這種恐懼感不知為何,又漸漸轉化成了別的什麼……
阿奎那的雙手扶住了海戈的腰,掌下溫熱結實的肌肉竟有一種異樣的吸引力,他慢慢往上觸控,一直撫摸到他肋側的前鋸肌。
他抬起眼睛,海戈一語不發、靜靜地望著他。他的神情無關乎育望,更像是一種靜待著的容忍。這強壯蠻橫的野獸,此刻竟然默許他對他做這種事——單就是這種想法本身,就在阿奎那心中湧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
阿奎那眼角發紅,渾身發起抖來。他的手臂用力撐著沙發軟墊,想要支撐起上身,卻被海戈鉗著雙肩牢牢壓制住了。
沙發太狹窄,坐墊又太柔軟,叫人無處著力,阿奎那渾身的肌肉都繃得發疼,卻又完全動彈不得。快感和痛苦緊密地交織在了一處,不是幻想中韻律溫存的柔和的水波,而是一浪又一浪暴烈的、野蠻的海嘯,忽地湧漫上來,兜頭蓋臉地將他淹沒。他的眼耳口鼻像是被摁進了潮水之中,他的呼吸越來越短促,胸腔鼓脹,連肺部都開始發疼。他的喉嚨裡發出溺水般的嗚咽聲,求救般地抬起雙眼去尋找海戈。
然而他只看到一雙冷靜的暗金色的眼睛……那雙冰冷的金色眼睛置身事外地端詳著阿奎那的臉,斟酌著施加給他的快感。
……
海戈一怔,停下了動作。他也想不到對方竟會這樣突如其來,垂下眼望著他。
阿奎那緊咬牙關,怨憤地、屈辱地看著他。他的身體還在不停顫抖著,眼角通紅,眼底幾乎濕潤了。一半是因為消逝了的快感的餘韻,一半是因為憤怒……氣憤對方的蠻橫和胡作非為,更氣憤於自己的軟弱和所蒙受的羞辱。
海戈雖然絲毫不能體會對方百感交集的痛苦心境,但是也確乎感到了此時此刻難以言喻的氛圍。他放開了阿奎那,一語不發地站起身來。
在那一瞬,阿奎那瞥見了他的身體……在他純白色的腹鰭之下,他的鰭腳甚至沒有半點興起的徵兆。
海戈走開了。明亮的頂燈無所遮蔽地直設下來,狠狠蟄著阿奎那的眼睛。他感到自己渾身冰冷、拈膩,像是冰冷手術臺上一隻被開膛破肚了的醜陋的青蛙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