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的輪廓微變,下方還是船的形狀,上方又扣一個拱頂,整體是一顆眼睛的形狀。
同時每一面聚起密集的眼睛,緊密相貼,沒有縫隙。
他想起來了。薛潮睜開眼,眼底只有無盡的冷漠,他是永恆監獄的典獄長,身為遊戲公司的心腹,航巡在群星間,監視犯人的一舉一動。
船上的每一隻眼睛,都是監控,他可以時刻看到每一個星球的情況。
這片宇宙就該是死寂的,任何不必要的響動,都可能是異動,他有處決權。
他作為主持人重生,但沒有經歷一次副本,就被公司派到永恆監獄做典獄長。
他知道群星是副本空間的雛形,對公司至關重要,這是公司的看重。
他只需要巡航、監管,沒有每週考核的指標,犯人長眠,少有危險,這是公司的偏愛。
似乎唯一的缺點,就是在無盡的宇宙中孤身流浪,沒有可以交流的生命,這裡少有聲音,就像犯人都在長眠一樣,宇宙也在長眠,他也沒有目標,更沒有終點。
時間過去很久,也可能只是轉瞬,但無所謂,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公司的例行檢查,死寂的監獄有了聲響,他素未謀面的同事們登上監獄進行檢查。
太奇怪了。薛潮掌控所有監獄房間的情況,犯人都在長眠,即便極少數情況有些異動,也會被他迅速鎮壓。
上次的確有犯人短暫蘇醒,犯人蘇醒都很狂躁,慘叫嘶吼能引起星球震動,但在無邊宇宙裡,就像大海中一個氣泡破了,無足輕重。
但逃不過典獄長的監視和監聽。
於是犯人蘇醒後,剛精神暴動,就被恐懼激出更原始的生存本能——犯人選擇裝死。
但還是被無情的典獄長揍了一頓,塞回牢底沉眠。
永恆監獄足夠穩定,這種穩定與死亡同理,但例行檢查反而帶來接二連三的異動,強行開啟未成熟的副本空間後引入玩家,更是暴亂不斷,簡直自相矛盾,他們即將喚醒永恆監獄。
他在巡航途中遇到故人,但他不記得了,他是夾縫意識最忠心的走狗,為公司掃清一切障礙,只覺得他們好像和他很熟的樣子讓人心煩。
但他們見識了他的冷漠,也聖父聖母似的追在他身邊,拼命讓他“恢複記憶”。
公司的目的是什麼?典獄長仍在冷酷地鎮壓那些與公司叫囂並召集眾人毀掉星球的反叛者,但懷疑的種子發芽,那些自來熟的人的荒唐話終於被他聽進去。
他沒有接觸過圖書館,沒有轉世的記憶,但他知道了真相,鮮血在眼前飛濺,死亡與悲劇展開地獄圖景。
他這一世沒有和人交流過,沒有同伴和敵人,連陌生人都是沒有用的概念,永恆監獄只有他一個人。
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的腦子還沒意識到這些都意味著什麼,他的心先升起了憤怒,複雜地擠滿了他的靈魂。
他們沒有關聯,但他就是他們的一員,他們痛苦就是他在痛苦,他們的絕望是他的絕望,他們本是一體。
薛潮強迫自己回神,他看向裝置,巡船ai是上一世公司送給他的助手,由某一代兩個大神玩家的意識構成,也是一對靈感互通的雙胞胎。
他們的異能可以暫停自己的生長,鑽了空子,停止了自身的異化,公司覺得殺了可惜,就用特定副本做陷阱,將兩人做成ai。
ai叫“約特納”,北歐神話中“巨人”的意思,兩個意識是一個整體,但大多數時候是一個清醒另一個沉睡,所以殘缺不全,思維機械化。
冷酷的典獄長沒把助手當過人,約特納只是公司統一發給主持人的助手。
但後來他的船被刺穿,清醒的一半ai操縱星雲為他擋下致命一擊後死去了,另一半ai強制蘇醒,化作巡船的燃料,讓他安全落地。
李常迎補全了一半,不足以重新啟動約特納協議,但現在船是啟用狀態,空缺的另一半也被填滿了……是夾縫意識!
薛潮剛動起來,就被驟變的星雲五花大綁,ai是雙胞胎的少年音,但多了不協調的惡意與傲慢:“歡迎回來,我的典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