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換了一本書,這次副本是未來主體,他從造型是眼球的懸浮監視器中撕裂、重生,迅速變成青年模樣後,副本開啟了。
這次死得更快,沒活過作為出生地的副本,他為了救被關在實驗室的玩家,被高科技機關槍打成了篩子。
死法夠疼,薛潮抓緊書頁,渾身痙攣地倒在樓梯上。
圖書館裡沒有時間,但外面的遊戲還在繼續,薛潮稍微緩過來,立刻繼續翻看。
越看越心驚,這簡直是用他的生死建造的博物館。
他每一次重生都是歸零的狀態,沒有記憶,沒有經驗,是新玩家,被鬼怪殺,被boss殺,被主持人利用,玩家互相殘殺,自己失算,公會、玩家、主持人間的勾心鬥角……
他每次都是玩家,但經歷完全不同,大公會小公會都加入過,也和其他玩家建造過新的公會,還有像寒錚一樣單打獨鬥。
拉幫結夥搞公會戰,或陷入排行榜比拼,控制過主持人做傀儡,精彩紛呈,也有很多開局就死、默默無名的經歷。
身邊的人也不同,只有他死了生,生了死,如果某一世死得太早,轉世又太快,還可能遇到同期的那批人,他沒有記憶,但其他人只會認為他根本沒死,用什麼辦法脫險了。
這種情況下,他大機率早早察覺不對,再或者某一世活得夠久,或機緣巧合發現疑點,更容易發現遊戲的真相,就會試圖尋找最終通關的方法。
但無一例外失敗了,玩家、主持人、boss被分化的格局下,獲得信任就極其艱難,即便他們相信了,也不會就歡歡喜喜凝聚在一起,更有可能因為唯一的希望破滅,陷入最後的瘋狂。
其中一世,薛潮就是被怨恨的玩家殺害,因為他戳破了夢一樣的泡泡,他們只能清醒地墜入地獄。
當然有人憤怒地質問遊戲,但很快就失蹤或死去,或被扔到永恆監獄,審問情報來源,薛潮也有很多次被出賣而死。
除了系統,他們中肯定有遊戲其他形式的化身,監視他們,引導他們,就必然有投敵的人,妄想用這些叛徒表忠心,以求遊戲放過他們。
外憂內患,他幾次帶領眾人的抵抗都敗得徹底。
一代中,當有人發現了最終通關的秘密,這一代人就已經進入覆滅的倒計時,所以換代飛快。
拉長時間,他們都是神兵,什麼大神高玩,消耗品而已。
但也沒有其他辦法,他和無數玩家尋找逃回現實世界的方法,都失敗了。
想回到現實世界,必須毀滅無限世界,毀滅這個遊戲。
某一次的重生,就在142857號副本,他找到真相,但中了無解的毒,只能等死,為了把情報留給更多人,將自己融進第一任boss,把記憶變成書,藏在副本裡。
boss被後來的玩家殺掉,落成一座圖書館,而他的記憶就是第一本書。
因為與他的生命相連,之後他每一世的記憶都自動存在這裡,如果他有機會來到這個副本,就有可能找到圖書館,而疑難雜症帖子就是他寫的。
不止是他,圖書館向所有真心想要結束遊戲的人開放。
於是這裡留下更多其他人的線索與思考,大家心照不宣,成為這個無聲的反叛計劃的一員。
有與他結下深厚羈絆的夥伴,有素未謀面的同行者。
他在編號非常靠前的一本書裡,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圖書館的前身,這個副本的第一任boss,就是他曾經輪回中遇到的夥伴,只是再見面,一個面目全非,一個早已忘記,但最後,他還是承了夥伴的恩惠。
再比如酒館,那是這次漫長生長前的夥伴們,他們以公司、公會外的酒館為據點,館主是主持人,將酒館停在斷帶,為了避開遊戲的耳目。
這也是他們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江冥,還有前第二名那個女生,名字叫白鷺,棠老闆,都是酒館的常客。
但現實世界十幾年,遊戲不知道更新多少代人了,酒館被遺棄在其他副本,故人死的死,亡的亡,相見不識。
薛潮從很早開始尋找一個終結,他的血流出一條長長的時間軸,林立無數人的墓碑,朋友,前輩,敵人,背叛者,陌生人。
沒錯,陌生人。有的人不認識他,但走投無路,聽到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懷著對遊戲同樣的恨,對自由的渴望,甘願守護圖書館,成為他的同行者,做力所能及的事,甚至為這沉默的願望犧牲。
他被他們託舉著。
那麼多人,為了一個結束,前赴後繼,以血填壑……所以在真正的結束到來前,他不會結束,九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