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反應。
在場的幾位都愣住了,一直旁邊看戲的薛潮以為是盛紅吹牛皮吹大了,手邊沒有植物,使用異能都沒有物件。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錯了,人家是真的強,真把蒲逢春的雞肋異能二次開發了——因為她在重新變老。
屬於蒲逢春的那部分停住了,但屬於盛紅、還沒來得及互換的那部分忽然再次衰老。
本就垂垂老矣的面板直接吸在骨頭上,皺縮成老樹皮一樣,成了皮包骨,喘氣帶動薄皮掀起又落,好像氣大一些就會撐破,露出腐爛的五髒六腑。
但其實不會,因為盛紅的氣一下子變弱了,好像一口氣喘不到頂,走到半截就散盡了,屬於蒲逢春的那部分也重新動起來,卻不再變年輕,也跟著長大,再逐漸衰老。
……“生長”。
碰到閃蝶,盛紅先是驟然變回真正的衰老樣子,又透過互換慢慢變年輕,她快習慣鮮活的身體了,又再次衰老,比之前更老,老到動都動不了,像已經插在黃泉的土裡,風一吹就散成滿地砂石。
就在這時,後廚的門忽然被開啟三分之一,竄進一個黑影,幾步到盛紅身後,水果刀刺入盛紅的心髒。
盛紅的諸多變化驟然停止,像迷離亂相被剎那定性,呼吸也跟著停止了。
細碎的藍光消失,快虛化進空氣的樣子直接凝實,成了一具蒼老而醜陋的屍體。
生時,美麗為她招致罪惡,死時,醜陋又自詡成為她的懲罰,好像她的一生都被困在美與醜的枷鎖裡,死亡也無法放她飛出牢籠,得到解脫。
她的頭顱慢慢融化,變成一大朵枯萎的紅玫瑰,花瓣脫落,混在血泥裡。
鄧達雲低著頭,濕漉漉的頭發罩住他的臉,血混著他發尖落下的甜酒,顫顫巍巍流過他慘白的臉,他仍然縮著背,刀卻緊緊攥在手裡。
他一眼也沒看盛紅的屍體,還在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顫抖裡,好像又陷入自己的世界,感知不到周圍了。
但閃蝶聞到血腥味卻很興奮,在籠子裡橫沖直撞,向盛紅靠攏,弄出的聲響使鄧達雲掙脫自己的世界,緩緩抬起頭。
蒲逢春從震驚裡勉強回過神,第一時間檢查自己的身體,畢竟盛紅的樣子已經看不出到底是誰了,只能看她自己。
在確定徹底變回來,鑽腦髓的怪東西也消失後,她一抬頭,就看見鄧達雲空洞又瘋癲的表情,心裡咯噔一下。
男生的五官完全放鬆,不在乎一切自然存在對他自我領地的冒犯了,眼睛直愣愣的,眼仁周圍瞪出一圈白,微張的嘴裡吐出一點自言自語的聲音,像一部分靈魂從中飄走了……那是破罐子破摔,拋卻羞恥、道德、同情等現實世界習得的原罪,曾經十幾年、幾十年構建的精神即將瓦解的嗡鳴聲。
他抓向困住閃蝶的道具籠子。
薛潮晃著帶血的向日葵,靠在後方的樹上,事不關己地看著玩家們的發揮,忽然,向日葵被蒲逢春搶走,她順利使用自己的異能,向日葵迅速生長,莖葉伸長,長出更多新的藤蔓,花盤也重新挺立,舒展出新的花瓣。
蒲逢春塞進薛潮的手裡,替他綁死:“快攔住他,他要瘋了!!”
薛潮被拽得一踉蹌,瞥了眼鄧達雲,又掃了眼蒲逢春,聳聳肩,植物根莖一甩,扒住窗戶把手,他輕鬆起跳,蕩進窗戶。
鄧達雲被忽然降臨的陰影刺激到,倏地看去,兇惡地刺出水果刀,卻被薛潮一擊制服,脖子一歪,再次陷入嬰兒般的睡眠。
閃蝶安靜下來,似乎在觀察鄧達雲死還是沒死。
薛潮餘光瞥到揮手的蒲逢春,懶洋洋地拋回植物根莖:“……還真把我當保鏢了。”
蒲逢春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了,嫻熟地爬過“獨木橋”,雙腳落地後,卻又一下子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就對著盛紅的屍體發呆……盛紅真的死了。
她蹲下身,小心地觸碰紅玫瑰枯萎的花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攪合在五髒六腑,她已經認不出到底是什麼情緒了,只是單純的想吐。
薛潮也看了一眼盛紅的屍體,又移開視線,好像什麼也沒想,他沉著眼睛,扒閃蝶最開始棲息的垃圾桶。
其他的血肉組織都是單耍的,唯獨一具無頭的老人屍體,非常完整,看來是老到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被整個淘汰了。
死的第一單元主角果然是夏才哲。
倒黴催神還真講究,該活的時候,占人家的位置活,該死的時候,就把人換回來受死,被他用出比神兵更“工具人”的效果。
他回頭,蒲逢春還呆呆蹲在紅玫瑰前,提醒:“蝴蝶,怎麼不用?”
蒲逢春側過頭,夢幻的閃蝶緩慢地扇動翅膀,靠近她,像給予她安慰,然而她伸進指尖,蝴蝶卻無視地錯開,更靠近盛紅的方向……她腦子一麻,對了,這只蝴蝶不會安慰人,只會興奮地追逐死亡的味道。
她觸電般收回手,抓住貓籠就一言不發地起身,卻蹲太久了,沒站住,薛潮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卻見閃蝶像沒料到他的突然靠近,下意識退回反方向。
薛潮終於察覺不對,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