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以為他腦子糊塗了:“我殺他吧?”
“所以他要在人氣值60點前先下手為強啊。”江冥與她擦肩而過,推箱子去乘電梯,“畢竟你從頭到尾也沒打算‘燃燒自己,奉獻主人’啊。”
次次差那臨門一腳,可一點也不“神兵”,有多少成分是有意為之,假裝失手,只等名正言順地使用異能?
“憤怒”便從盛紅漂亮的臉蛋褪色,她摻假拌真地哼笑,並不在意機位另一端的主持人可以看到一切:“勝敗乃兵家常事,我一個做兵器的尚且看得開,執刃者更該懂這個道理……不過你提醒得是,還得繼續‘努力’,神兵怎麼能懈怠呢?”
她腳步一轉,徑直上樓——她主動去找薛潮了!
薛潮暗罵這兩個神經,直奔一間教室。
教室被充公當臨時的服裝間與化妝間,可能為了保密,在一眾大敞四開放光芒的教室裡,很有禮貌地拉著窗簾,燈也是矜持的,只在房間和鏡子的邊沿打光,暗的地方神秘,更好襯出明亮處會出現的各式容顏,竟然有幾分百老彙後臺的味道。
從老師辦公室借的衣架不夠掛戲服,又佔牆上掛標語的鈎子,在牆面掛開一圈,圍在一起的桌子一半也鋪滿戲服,另一半被假發、裝飾道具、化妝品填滿。
他找了一圈,沒看到有誰換下的校服,不怎麼滿意地嘖了聲。
第五個角色是不參加文化節的高三生,穿附中校服最保準,雖然據他觀察,玩家與扮演的角色存在共性,副本應該不是隨便選的人,江冥那神經病原本要扮演的角色說不定也是一個活著就為給別人添堵的麻煩製造機,趁老師一個不注意就逃課,套個香蕉、蘋果之類的戲服去湊學弟學妹熱鬧的混賬,但總比他穿病號服亂晃強一點。
他藏進一棵道具樹,茂密的塑膠綠葉擋住他的身體,邊觀察盛紅的動向,邊研究演出道具裡的皮筋槍,自己埋汰自己地想,用這玩意對戰開門的人形狙擊有幾成勝算。
敵人沒給他機會,盛紅進門只拿走一個黑金配色的名牌包,邊補妝邊回到二樓,用鑰匙開啟樂器社的排練教室——女主角人緣不錯,不缺上趕著獻殷勤的荷爾蒙躁動男高,直接將樂器社當成個人化妝間,不屑和一群配角擠“大通鋪”。
她本來就是拿化妝包的,那話故意晃他。
……和江冥待久了,怎麼感覺矜貴的紅玫瑰也變“欠”了。薛潮心裡謝過女王陛下的事兒多,鑽出“樹洞”,又翻了幾遍,還是沒有校服,只好先拿下一件私家偵探角色的米色風衣對付。
新的病號服也被當時沖來的盛紅劃爛了幾道口子,小腿的位置一直漏風,此時忽然被絲滑的綢緞掃過,薛潮拿衣架的手一頓,雞皮疙瘩緩緩爬上。
他微微低頭,就見飄逸的紅裙擺打旋,貼在他的小腿邊。
他再抬眼,用餘光掃鏡子,本掛在牆上的嫣紅碎鑽大禮服就“站”在他身後。
之所以用“站”,是因為禮服內、禮服上下沒有任何支撐,卻像套了個最標緻的“空氣模特”,空蕩蕩又優雅地懸在那,就連裙擺落地的長度都是正好的,卷邊微蹭著地面。
薛潮一時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他幹脆就要這麼套上,好歹體面點,面對這件成精的“女士”,卻不小心牽扯到手臂內側受傷的肌肉,另一隻袖子沒穿進去,從他臂下滑落。
他心微微揪起來,怕打到身後的衣服惹惱那鬼,正要去拽,風衣袖子忽然微不可見地甩動,輕輕拖住,讓他的手臂絲滑蹭進。
薛潮的手一僵,面無表情地脫下,掛回風衣。
風衣似乎也安靜了一瞬,不太滿意地晃了晃,風衣腰帶差點纏住他。
安靜的教室裡響起拍手聲,不是人掌清脆的拍手聲,而是布料撞在一起發悶的“噗噠、噗噠”聲——放在化妝用書桌的一雙白手套兀自拍起“手”來。
……他一個第五單元的代理玩家,倒先碰到第四單元的鬼了。
桌上的衣服像下腰的人回正,直挺挺豎起來,就以坐在桌邊的姿勢,面向薛潮,裙擺或褲擺的鞋子踮起“腳尖”,鞋跟靠在桌子腿,頗為悠閑,像看戲的。
的確是看戲的,桌子的這群戲服大半是女生的戲服,另一半即便是男生穿的,也大多普通或者奇怪,不是“配角”就是“背景板”,如果樹精不是因為材料過於□□筆直,彎不下“腰”,一定赫然在列。
牆上的戲服就比較精緻了,它們轉了轉“脖子”,將自己從衣架與掛鈎上解救下來,落地時,衣擺蕩起因慣性帶來的起伏。
嫣紅大禮服動起來,繞著他轉了一圈,似乎比較滿意,不滿意的地方大概是他新鮮而猙獰的疤痕,綢緞陰冷冷地蹭過好幾次,帶著一點想刮掉的力道,很是遺憾,像看頂級玉石裡天然的裂紋。
薛潮躲開了,於是禮服也退開一點距離,優雅地提了提裙擺,算作結束。
其他幾件精緻的女戲服也湊熱鬧,跟著發表意見,無非就是表達滿意不滿意,一群空蕩蕩地衣服在教室裡轉來轉去,肢體語言豐富,打量、評判著他,結果是“滿意”佔多數。
……看來他在無形中透過了某種考驗。
但這只是第一關,判斷他有沒有某種資格的入門考驗,等男生戲服裡最精緻和最特別的幾件圍過來比量,有華麗的王子禮服、騎士裝、貴族西裝、少爺穿的暗紋長褂、猙獰的惡龍套裝等,薛潮心裡有數了,這是各班話劇男主角或大反派的戲服們在挑人。
嫣紅大禮服原本掛在盛紅的化妝包後的衣架,和其他班女主角戲服打量完薛潮配不配得上當男主角後,就坐回包前的椅子,原本安排給盛紅的座位。
這是一班話劇的女主角戲服,盛紅來的時候沒出聲,看來挺滿意她。
男戲服們也很滿意薛潮,但他只有一個,不夠他們分。
他倒是不介意被衣服挑選,巴不得換下這身病號服。
但這群衣服比他還有活人氣息,穿上後……誰是身體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