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這個,他活生生剜去別人的肉時,他們也會瞪大憎恨的眼睛,嘴裡不斷流著血,癲狂地叫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詛咒你”之類可笑的話。
但那個人不是,他絕對理智清醒,甚至清醒得惡劣,以令他厭惡的傲慢姿態,玩弄著他。
另一邊警衛高聲催促,提著的水桶揚出水花:“別磨蹭了,該給豬崽們送飯了!”
一桶水還有一桶滿滿的魚,不知道魚是死是活,有幾條還會突然抽動幾下,像迴光返照,腥味飄得老遠,是倉庫裡囚犯的吃食,警衛嫌棄萬分地躲著。
等等……魚?
他忽然從風衣裡掏出一盒“花開鶴頂紅”——他從二樓貴族口袋裡順來的名牌煙——塞進警衛的衣兜裡,拍了拍:“魚看起來不錯,我來幫忙?”
薛潮的意識雖然聚回身體,但更像連線到了母體。
他的意識不再是碎片,而像水或者拉伸的果凍一樣,沒有固定的形態,能鑽過任何縫隙,流入其他可通行的載體。
意識之海的觸手從身體裡伸展出去,觸碰蒲逢春的手錶,人工智慧成為他本體意識的延伸。
倉庫的門再次開啟時,薛潮同時閉上了眼睛。
穿著制服的警衛拎著兩個桶,帽簷遮住半張臉,按部就班地填水、放魚,一切如常。
薛潮心裡數著數,三、二、一……那人果然失去了耐心,放下只填了一列籠子的魚桶,提著水徑直走到盡頭,但卻沒有進行下一步,而是暗自觀察,好像並不確定是哪一個籠子。
他兩指一疊,輕敲鐵皮,“警衛”果然被吸引,鎖定了他的鐵籠。
王頌望去,那籠子太高了,只看到一個躺平的人,心裡下意識辨別他又敲了什麼話,但半天湊不出一個字母——他反應過來,籠子裡的人瞎敲的,狗娘養的又耍他!
……絕對要撕碎他。
王頌扭曲著臉,搭上梯子,敲響鐵柵欄:“你要的水。”
他倒水進碗裡,遞進縫隙,躺著的人死了一樣,衣服皺皺巴巴,濕漉漉的卷發散在地上,側臉像石膏雕塑,稜角分明又僵硬萬分,王頌甚至聽不到他呼吸的聲音。
好一會兒那人才詐屍似的,向碗伸出手,卻陡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修長的指尖一掃,從他袖口內側摸出一把刀片。
王頌反應迅速地後撤,寒亮的刀鋒掠過他的額頭,帽子被割破,從他頭頂掉落,水全撒在籠子裡,濺了一身。
他試圖抓住柵欄,但預判到的刀鋒又劃過黑風衣袖口,他被逼退地摔了下去。
籠子裡傳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王頌捂住腿,憤怒不已,髒話已經滾到嘴邊,就聽到男人說了第一句話,低沉婉轉,天然的傲慢,這家夥好像天生知道怎麼激怒別人:“你不該回來。”
“先管管自己吧,死人也會笑活人了。”王頌陰沉道,“屠宰場的雞鴨被拖上案板前也喜歡像你這麼叫。”
“所以你就穿上圍裙來給雞鴨送食?真聽話。”
王頌怒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本就是將死之人,這裡的人都是,當你活著就是等死,你就不會害怕死亡了。”薛潮從鐵柵欄的縫隙居高臨下打量王頌,眼神和言辭一樣刻薄,“你在追查丟失的那些家夥?”
“你知道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薛潮反問,他毫不掩飾地玩著鋒利的刀片,刀片在十指間流轉,像魔術師手裡變幻莫測的卡牌,“好奇心害死貓,讓他們發現你做了多餘的事,你就得留下和誰擠單間了。”
“【王頌】我直接,嗨,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