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反方向,管道貼滿了禁止圖示,褪色的黃與翹起的邊角訴說著這些圖示的念頭,寫道“禁止通行”——那是通往右港唯一的路。
“你要找的人也在命運號嗎,我上了船,你還能這麼聯系我嗎……j?你在嗎?”
耳機沒有回應,蒲逢春忽然有些不安,她輕敲耳機壁,但也沒有,ai好似突然消失了。
不過本來也不是專門為她服務的人工智慧,j管理整個郵輪港,有很多事情處理,遊輪靠港,應該去忙正事了。她安慰自己。
“啊——!”
管道裡的燈忽然全滅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慌亂的叫聲此起彼伏,麻木的眾人像被嚇醒了,推推搡搡,如同一群下鍋亂蹦的蝦。
有人慌忙中點開手錶的手電筒功能,光亮移到窗外,照亮船舷的陳跡斑斑,又像海水腐蝕出的鐵鏽,又像從船舷夾縫裡流出的幹涸的血,那船完全像一個恐怖的死物,兇神惡煞的魚形機器抽瘋般亂走,守在舷梯口,魚眼射出的紅光不斷掃過他們,像在催促他們快點。
蒲逢春心裡一跳,低聲問:“發生什麼了!”
薛潮隔了一會才回複:“有人在入侵巨人港的系統,我正在處理,還不清楚駭客的目的是什麼,但如果您想登船的話,請盡快。”
他說完,估計與駭客的一假意拉扯已經足夠了,假裝被找到突破點,繼續放行了駭客的進攻,邊檢區的電子通道陡然失靈,與管道一起陷入黑暗。
他以退為進,趁火打劫,回答了蒲逢春剛才的問題:“我的許可權只在巨人港,如果您希望的話,我可以入駐您的裝置系統。”
雖然系統強加他的人工智慧守則裡寫“不得擅自離崗”,好似有什麼嚴重懲罰,但不離崗他馬上就,他得先給自己的ai意識找一個逃出左港的媒介。
於是蒲逢春的手錶微微震動,彈窗申請,左上角還有一個“”的表情:
【“j”向您的裝置發出“完全許可權申請”,您是否同意?】
【是】【否】
薛潮發現,玩家裡有一名駭客。
對方很聰明,與其說是攻擊,倒不如是試探,細水長流,像一遍遍撫摸雞蛋殼,尋找薄弱,等待洞穿的時機。
於是薛潮順水推舟,沒有趕走對方,也沒有放他進來,只是用所有電子裝置都該有的防禦系統去應對,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程式,但他知道,他和對方都在等待一個好時機。
現在就是好時機。
“……那個紋身出來了,一直低聲說胡話,像中邪了,儀式成沒成不知道,他們那套手段……嘖,希望沒成,其餘都在邊檢那邊,一個已經上船了,風衣小子和四眼嫩仔也快了。”手錶傳來駭客模糊過的變聲。
“這裡也能遇到紅白走狗,真晦氣……”祝文被滿樓追也難掩嫌棄,他從二樓一躍而下到一樓大廳,兇惡的鬣狗張著大嘴,緊隨其後,前爪剛著地,祝文抬手一拽,纏在鬣狗後腿的釣魚線就直接把它吊起來,撞在二樓的天花板,線一鬆,正好砸倒後來的鬣狗群,“那個女人在什麼地方?上船了嗎?”
“順著人群進入管道了,命真大,你拿血引禍、我推她下去都沒死。”駭客——閆博成在大巴上還裝不認識,像那麼回事似的給祝文捧哏,順著他的意思把他的名號爆給眾玩家,打配合迷惑其他玩家,這回躲在沒人的地方,終於能給同伴遞信了。
“她自己當然不可能。”
“你是說……”
“黑進去了吧?控制住航站樓,我去追她——”
祝文舔舔小虎牙,釣魚線穿碎落地窗,直接從樓的外側蕩上去,直奔三樓,兜帽罩住他的腦袋,他趁著黑暗,靈巧地跳過電子通道。
他這人可是睚眥必報的。
“有人在追你。”薛潮提醒。
猶豫不決的蒲逢春陡然抬頭,左前方連線登船的舷梯,魚形機器已經發現不對,遊向管道——離近了些,才發現那不是機器,是真的死魚在動!
恐怖的遊輪就在死魚身後,冷酷地號令它的倀鬼。
右後方連線三樓,漆黑一片,但從雜亂的聲音判斷,古怪的機器把旅客逼進管道,把門賭死了……那片黑暗裡有誰在盯著她,她想起了海關區人群裡推了她一把的手。
左右夾擊,沒有去路,前面是地獄,後面是深淵。
海關檢查區的生死一刻浮現眼前,當薛潮的提示再次出現時,她抱著“絕對不能死”的想法,不由分說跑起來,不斷擠進人群的縫隙,逆著人流,直奔後方。
路過邊檢入口的時候,三樓大廳所有會發光的裝置亮起紅色的光芒,薛潮設定好的猩紅字型立刻包圍四周,快速滾過:【巨人港系統遭遇駭客攻擊!!!巨人港系統遭遇駭客攻擊!!!請旅客們████!!!】
薛潮皺眉,左港系統好似觸發了關鍵詞,自動遮蔽了他的話。
警告的紅光照出了三樓大廳的重重人影——趕雞趕鴨的機器人,被蓋戳正往裡進的旅客,推搡著要往外逃的旅客……
以及一個帶著兜帽的嬌小身影,正於無人在意的角落翻過邊檢的電子通道。
身為“警衛”的機器人瞬間鎖定過去,魚眼射出的無數紅光一瞬彙聚到祝文一人身上,無聲潛入的男孩立刻暴露,成為全場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