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放下心來,跟著林餘的行動軌跡,不斷切換視角,看著林餘接了一杯水,站在客廳邊發喝邊發呆,過會兒看見桌上李阿姨切好的水果,改為邊嚼水果邊發呆……
周鷹湊過來看螢幕的時候,林餘正窩在沙發上看手機。
周令眼疾手快,將螢幕蓋到了桌上,不滿地看向周鷹。
周鷹舉起手,狀似投降道:“我看你這麼入神,有點好奇而已,沒別的意思。”
“會議結束了?”
周令站起身,要去找宋明月。
周鷹攔道:“想什麼好事呢,休息十分鐘而已。”
周令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又坐下來,避開周鷹的視線,繼續看影片裡的林餘。
周鷹起身:“要咖啡嗎?給你帶一杯。”
“不要,”周令頭也不抬地拒絕道:“最近我快被咖啡醃入味兒了,你也少喝點吧,小心猝死。”
“這就不勞你擔心了,姐硬朗著呢,”周鷹攤手:“身上有煙沒,給我來一支。”
“戒了。”
“真的假的,”周鷹不信:“你煙癮這麼大,戒得了?”
“想戒,就戒得了。”
周鷹看周令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也懶得再逗他,起身朝茶水間去了。
她要了杯冰美式,靠在走廊上,一邊喝,一邊透過會議室敞開的門,看周令盯著手機難掩笑意的樣子。
即便她非常不想承認這種叫人起雞皮疙瘩的話,但不得不說,她還從沒在周令臉上見到過這種認真到溫柔的表情。
那個叫林餘的男人,竟然能讓周令産生這麼大的變化。
周鷹抿了口咖啡。
冰冷的咖啡液劃過喉嚨,澀意在舌根糾纏。
她恍了個神,想起一些被她忘記——也許就連周令也想不起來的往事。
那是周令才剛被接回老宅不久時,家裡除了宋明月和周海馳,其他包括她在內的小輩,紛紛搬出老宅,有了自己的房子,大部分時間裡,在老宅活動的只有周令和傭人。
正逢暴雨天,大家要趕回來參加一個突發會議,在路上或多或少都淋了雨,周鷹也不例外,到老宅時,渾身濕透,是站在門口的周令,給她遞了第一條毛巾。
那時,周令還不能參加會議,更無需等在門口。
當天的會議持續了三個多小時,結束後,從外封鎖的會議室大門被開啟時,周令竟然站在門口。
他的身邊有個小餐車,上面放著熱騰騰的姜湯可樂。
“可以預防感冒的,”他對第一個離開的宋明月說:“喝一點暖暖吧。”
宋明月仰著高高的下巴,也許看了他,也許沒有,但沒有伸手去拿杯子,只是說:“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
緊隨其後的一個個,看向周令的目光也皆是防備。
周鷹走在最後,看著漸漸垂下頭的少年,離開了,又退回去,說:“我拿一杯吧,謝謝。”
當時周令說了什麼,而她究竟有沒有嘗過唯一被帶走的姜湯可樂,周鷹都已經記不清了。
她甚至已經快要想不起周令當年的模樣。
好像比現在矮一些,瘦一些,說話的時候——總是很溫柔。
從什麼時候起,那個會在雨天給大家做姜湯可樂的少年,長成了與當初截然不同的模樣?
在這個家裡,沒人會在乎這些。
周鷹端著咖啡的手微微顫了顫,挪開目光,不再看周令的身影。
她轉過身,第一次在會議還沒結束時,就感覺到了深深的疲憊。
她糾正了自己的想法。
也許那個叫林餘的男人,並不是改變了周令,而是讓周令逐漸找回被這棟可怕的宅子奪去的,原本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