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有水。
水總是能包容一切,罪孽,汙漬,不堪……沉下去的,統統都被洗濯。
他慢慢地下沉,直到溫柔的水將他包裹。
不要掙紮,不要呼吸,不要被發現,不要被拯救。
就快了。
還差一點了。
要是再久一點,再深一點,就能讓他溶解,讓他消失,讓他解脫……
可他總是不能如願的。
水被搶走了。
被浴巾,被吹風機裡的熱風,被周令幹燥的指腹,一滴一滴從他身上帶走。
好痛。
不能呼吸了。
就連他身體裡的水都已經幹透,連一滴哀悼的眼淚都流不出來。
他裹在被子裡,但並不感到安全。
被子裡有不屬於他的氣味,在入侵他,撕扯他,讓他不得寧靜。
更可怕的是,那還未來得及全部洗淨的異感,有一部分在他身體中留下了,像蟲子,蠕動,發育,四處遊走,一點點長大。
好髒。
林餘開始隔著面板抓撓,腹部,胸口,手臂,用力地抓。
也許在面板下,也許在血管裡,也許在骨頭深處。
哪怕撕裂,流血,毀滅,也一定要抓到。
“你在做什麼!住手!快住手!”
周令按住林餘的手,阻止他繼續將指尖摳進血肉模糊的傷口。
林餘掙紮,踢踹,像瀕死的魚一樣拼命擺動身體。
周令不得不爬上床,用整個身體將他壓制住。
“別這樣,冷靜一點,林餘哥,不要再抓了。”
林餘還在用力,但力氣終究抵不過周令。
但他身上又添新傷,周令也不敢壓得太久,察覺身下抵抗的力量減緩,試探著哄道:“林餘哥,先放鬆好不好?”
可他剛放鬆一點,林餘便再次抽手朝自己的胸口抓去。
“別!”
周令握住他的胳膊,情急之下,卻是一把握在了林餘手臂劃傷最重的面板。
“唔——”林餘吃痛地一抖。
周令連忙放手,想抓又不敢抓,下意識傾身,想用自己的身體隔開林餘的指甲。
耳後一疼,沿著頸側延伸到左肩後側。
周令沒出聲,俯身貼得更緊。
“抓吧,”他擁著林餘,將林餘的兩隻手留在自己背後:“實在難受的話,就用力抓吧。”
疼痛沒有停留地纏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