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下刪除好友的確定鍵時，他的眼前又一次出現林添拖著行李箱離開的背影。
但這次，他沒有挽留，也沒有流淚，因為是他自己選擇了停在原地。
微信自動跳回首頁，將林餘從漫遊的神思中拉回。
他退回轉賬頁面，在支付app裡隨便挑了個公益專案，將所有的錢都捐走，然後重新進入微信，開始按照列表的順序，一個一個刪除好友。
與他有聯系的人並不多，大都是以前工作時加的，還有幾個是之前約的面試。
他這時才注意到，之前那個老闆回複他了，表示願意給他機會，不過那之後過了幾天，老闆又發來已經招滿的資訊。
當然，這些全都不重要了。
列表的最後一個，是周令。
林餘沒有停頓地按了確定。
這裡的訊號很差，光是清理微信好友，就花了不少時間。其實他很清楚，這些都沒有意義，但坐在黑暗裡枯等也難熬，索性連其他無關緊要的app也開啟，一一注銷賬號。
他把這當做獨屬於他的告別儀式。
刪到最後，只剩下連他自己也快要忘掉的微博賬號。
這還是他學生時代註冊的，發的東西很少，關注的東西也很少，好在他習慣將所有app的密碼設定得相同，才順利地登入上去。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過去一週，竟然有個新增關注。
粉絲列表裡，孤零零地躺著這個頭像和資料都很模糊的使用者。
林餘不知道這個人從哪裡找到了自己，又為什麼關注自己，進而忍不住幻想，如果跟他說再見，會不會給他造成困擾。
不知不覺，太陽升起來了。
林餘揉了揉痠麻的腿，站起來，看見水面泛著熟悉的波光，遠處的山崖上聳立著藍色的高塔，一株長著新芽的柳枝從他的頭頂垂落，輕輕在風裡飄搖。
“正是大好時候呢。”
他莫名又想起司機的話，舉起手機，將那株綠茸茸的新芽拍下，點開微博，將照片選進去，在文案框裡寫道：春天到了，再見。
他頓了頓，又將“再見”刪去，改為一個微笑的小黃臉，然後點選了發布。
訊號中斷了片刻。
在確認發出前，手機電量過低，自動關機了，不知道到底成功沒有。
林餘再次抬起頭，聽見婉轉的鳥啼，才意識到不知什麼時候，那種像是引擎轟鳴的聲音停下了。
他把手機放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舉起雙手，伸了個舒服的懶腰。
湖水醒了，他該睡了。
睜開眼，耳邊還響著李家閱氣急敗壞的罵聲。
“你丫肯定睡著了，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啊，非拉我陪你玩遊戲，你自己倒是睡得香，你大爺的耍我玩￥&……”
周令摘下耳機，世界頓時清淨了。
遊戲還停留在慘不忍睹的戰績結算頁面。
周令看了眼時間，也就睡著了十來分鐘，但頭腦昏沉，好像還做了個很短的夢，記不清內容，總之讓人很不舒服。
他丟開手機，走到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自己一臉憔悴的樣子，心裡升起一股無名火。
這段時間，白季又開始忙著和他那小秘書死去活來地糾纏，李家閱則被蔣科拉著不知道在忙什麼，最多跟他線上打兩把遊戲，沒空陪他出去鬼混。
至於其他人，周令如果想叫，不是叫不出來，但叫了兩次，看著吵鬧的人群，總覺得無趣。
到最後，他竟然像林餘一樣，大白天也悶在臥室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