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餘也並沒有因為他借住在家裡,就增加約會的頻次或時間,他依然跟之前一樣,每天只安排一點事情,大都無聊又簡單,讓周令總忍不住打瞌睡。
在家的時候,則是林餘睡得更多。
一開始,周令以為,林餘是怕他覺得不自在,才總是一個人悶在臥室。後來卻發現,林餘竟然一直在睡覺。
這個人太能睡了。
而且他睡著的時候,就算周令找陪玩連麥打遊戲,也不會將他吵醒。
如果當天沒有安排,他常常從中午睡到晚上,才揉著眼睛,頂著一臉被枕頭褶皺擠壓的紅痕,起來問周令晚餐想吃什麼,絲毫不覺得自己又出錢又出力,僱個人回來卻跟供著似的有什麼不對。
有時候,周令甚至懷疑,林餘雖然花錢僱人,卻根本不需要別人的陪伴。
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在所謂的“男友扮演”時間裡,他表現得實在很爛,林餘卻好像並不在意。
僅有極少數的兩次,他從林餘臉上看到了失落。
一次是租車出城去看海,林餘突發奇想,提議要留下來看日出。那天時間太晚,附近沒有酒店,他們就睡在車裡。但第二天早上,周令睜眼時,已經過了七點,太陽早就爬上天空,透過前窗,照在林餘依舊熟睡的臉上。
其實鬧鐘響過了,是周令先聽見了,可他半夢半醒,覺得太吵,迷迷糊糊地關掉了。林餘醒來,查到那可能是接下來直到冬天結束最後一個晴天時,像個沒買到限量版玩具的小孩一樣,固執地在海灘上坐了很久。
還有一次,林餘想去一家名字聽起來很古老的相館照相,據說相館老闆年齡大了,加上門面附近的房子要拆遷,相館最後營業幾天,就要關停了。
那兩天,林餘不知道為什麼,精神格外不太好的樣子,除了吃飯時間,幾乎都悶在臥室睡覺。就連計劃去拍照的那天,在預約時間之前,他也困得一直發呆,最後不得不先去睡會兒,還讓周令到出發時間一定要叫他起床。
周令不理解,林餘為什麼非得在那種裝置老到比他年齡還大的地方拍照,嘴上答應著一定記得,轉頭卻忘了看時間,等預約時間過了半小時,才忽然想起來。
他覺得心虛,又看林餘根本沒有要醒的意思,索性等到晚上,林餘自己起來了,才怪他睡得太熟實在叫不醒。第二天,他們得知,相館提前結束營業,昨天是最後一天。
那一次,除了失落,周令還在林餘的臉上看到了怒意,只是輕得像風,轉瞬即逝。
林餘很好哄,周令稍稍軟下聲道歉,找個破綻百出的藉口,他就會搖頭說沒關系,還解釋自己只是覺得錯過太遺憾,所以遷怒了,要周令別放在心上。
周令心想,他本來也沒放在心上。
但他還是本著這事的確是自己不對的事實,帶林餘去一家小有名氣的個人攝影工作室,拍了一套情侶寫真。
他騙林餘說,這家工作室的老闆,是他大學認識的富二代同學,喜歡搞藝術,最近正需要找一組同性情侶模特,他們不是去消費,而是去幫忙,才打消了林餘擔心添麻煩的顧慮。
就如他那張怯懦得像個學生的頭像一樣,站在鏡頭前,林餘緊張得要命,周令在攝影師的安排下,與他進行肢體接觸,扶著他的腰,或是攬著他的背時,只覺得手底下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身體,像塊瘦骨嶙峋的石頭。
攝影師不斷想要引導兩人,可不管他怎麼努力,取景框裡的兩人都別扭得很。
後來,周令忍不住覺得不耐煩,偷偷讓攝影師取消原本預訂的拍攝風格,改為簡單拍幾張合影,才總算是勉強將拍攝進行下去。
臨走時,林餘不知道想起什麼,忽然回身問攝影師,能不能幫他拍張證件照,白底的那種就行。
攝影師顯然愣了,還從沒有人能要他幫忙拍證件照的。他下意識看向周令,還沒開口,林餘已經察覺到他的猶豫,主動說不用了。
周令不解地問他:“你為什麼忽然想到拍證件照,你要找工作嗎?說起來,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呀,一直沒聽你說過。”
林餘愣神了片刻,才微微笑了笑,含糊地說:“沒什麼固定工作,就是到處打工。最近……最近先休息一陣子。”
他不想說,周令也就不問了。
回家途中,周令問他要不要去別的地方補拍,林餘想了想,點頭同意了。等他們選好拍照的地方,走到店門口了,林餘又反悔:“算了,我覺得不需要,我們先回家吧。”
【作者有話說】
看到魚魚們猜測小周的心態,在這裡淺淺提醒:當故事以小餘視角講述時,周令的表現,是周令讓林餘看到的表現,不一定是真實的。反過來也一樣噠。有點繞,不知道有沒有表達清楚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