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閱搶過手機:“什麼?不是說好露餡也算輸的嗎?你那頭發誰看也不是乖學生啊,你是不是想賴賬?”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說實話,他還真問起我頭發了。但我跟他說,我弄成這樣,是想要看起來兇一點,不然其他同學嫌我窮酸,會欺負我。”
“靠,這種鬼話誰信啊!”
“他信啊,”周令嗤笑一聲:“不僅信,還不知道代入什麼心酸往事,心疼我心疼得眼睛都紅了,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呢。”
電話那頭陷入詭異的沉默。
半晌,才傳來李家閱的聲音:“我服了,真的。”
“別說你,我都沒想到,”周令越發感到快意:“他看著確實不太正常,說話顛三倒四,還老發呆,看著跟腦子——”
周令驀地停下,看著推門出來的林餘,後半句卡在喉嚨,憋得胸口狠狠疼了下。
他不確定剛才的話被聽去多少,但又不想立刻認輸,若無其事地撐起笑容:“你,你不是說要再坐一會兒嗎?”
“呃……”
林餘對上週令的視線,像受驚的野兔撞上捕食者的目光,驚慌地躲開,笨拙地遞出手裡的東西。
“你忘了這個。”
是那個蓋章用的紀念冊。
看林餘表情沒有異樣,周令松一口氣,正要接,發現林餘給出了粉色的。
“這一個,是林餘哥的吧。”
“藍色的那本,封面沾到了巧克力粉,有點髒了,所以……”
林餘說著,似乎又覺得不妥,開始緩慢地摸索羽絨服口袋:“如果你不喜歡粉色,或者不介意的話——”
“沒關系,”周令拿過粉色的冊子:“粉色也很可愛嘛,而且這本是林餘哥簽的名字,剛好我收藏啦!”
“哦,”林餘伸進口袋的手停下來,一副想抬頭又緊張得不敢抬的侷促模樣:“哦,好的。”
周令看見他柔軟的發頂,和發絲覆蓋下紅得滴血似的耳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差一點要碰到的時候收住了。
“咳,外面這麼冷,林餘哥先進去吧。”
“我,我也準備回家了。”
說完,林餘回身進店,拿了擱在座位的圍巾和手套,重新推門出來。
周令原本做好被問要不要一起走的準備,還想了一通要先去做兼職的拒詞,但林餘似乎根本沒有這個打算,只是快速地仰頭看一眼周令,又垂下頭,小聲說:“你別站在風裡了,我先走了,再見。”
隨後便埋頭走進雪裡。
雪大得有些遮掩視線了。
但林餘拎在手裡的紅色圍巾很顯眼,與他本人彷彿隨時化在雪裡的身影並不相符。
周令覺得自己站在門口跟神經病似的,但一動不動地看著緩慢遠去的背影。
太安靜了。
周圍的聲音、顏色、氣味,好像都被鋪天蓋地的雪吸收了,只剩下他,和不斷遠離他的人。
好孤——
在某個矯情又可怕的詞跳出腦海之前,周令觸電般收回視線,低聲罵了句:“連車費都捨不得幫忙付,還想釣大學生,死窮酸。”
旁邊蹲著個出來抽煙的男人,被他神經質地罵聲嚇了一跳,正要開口找茬,抬眼對上一張表情陰鷙的臉。
“給你五千,分我根煙,然後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