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陸澤看見他醒了,略蹙的眉頭怔松一秒,但他聽見對方的問詢,眼瞳又浮上星點疑惑。
但那抹疑惑太淡了,在本就衰敗的眼瞳中比蜻蜓點過湖面泛起的漣漪還要輕薄。
白澤瑞先是不答,用帶有壓迫感的眼神細細掃過陸澤,看見對方始終無波無瀾,他才鬆了齒道:
“幻境內的。”
不曾想陸澤的眉頭終於擰得明顯了些,眼眸凝著疑惑道:
“什麼幻境?”
白澤瑞的心髒霎時緊懸,餓狼狩獵般緊盯著他的眼瞳,一字一頓道:
“你不知道?”
陸澤只是淡淡搖頭,先前那點疑惑和複雜也皆盡散了:
“不知。”
白澤瑞心髒似被人驟然捏緊,周遭空氣也被一點點剝奪。
也是。
幻境中的陸澤……待自己即便再是漠然惡劣,也從來沒有要脅迫他甚至威脅他性命的意思。
甚至還隱隱有救他和幫助他的意願。
現實中的陸澤……又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呢。
他的手臂顫著,指節一點點收緊,最後指尖陷入掌心,帶來刺痛。
他剛剛對自己醒來的那一點關切,也只是在擔心如果自己死去,陣法的事情該怎麼辦吧。
“是嗎,不知道……”白澤瑞喃喃著,卻仍不願移開望向陸澤眼眸的視線,想再從他的眼瞳中尋到些另外的情緒。
但他註定會失敗。
喘息間,不可自抑的痛苦激湧至肺腑,對面陸澤的情緒依舊漠然,精緻的面龐籠著頹然的淡淡死氣,股氣息和他的眉眼一般冰冷。
不。
白澤瑞無意識抿緊了唇。
他討厭看到他這幅模樣。
因為痛楚如遍佈荊棘的覆網般將他的精神和思緒全部捆縛,使他已經遺忘了……
一手造成這幅局面的是他。
白皙如玉的腕節輕抬,突出的瘦削筋骨間墮垂欲色,冰冷的細鏈如同極致渴求毒蛇般的荊棘纏吻而上,他的指節略略收緊,隨後掣手一扯。
陸澤纖細脖頸處浮現漆黑項圈,牽垂著鎖鏈,末端便纏繞在白澤瑞手上。此時被他忽然一拽,腳下穩不住平衡,齒間溢位短促氣音,踉蹌著往前撲去。
白澤瑞以一個隨意的姿態倚在壁前坐於地面,雙腿隨意岔開,此時陸澤被他扯得穩不住平衡,被迫落入他的懷裡,撲個滿懷。
白澤瑞收緊鎖鏈,一手扯住他的脖頸,一手下意識攬住他的腰間。眼眸望著他雪白細膩的脖頸被漆黑項圈桎梏,又因為自己牽扯下意識抬起下頜,微直起胸膛。
曲線很漂亮。
沾染欲色的身體。
隨便擺出什麼動作都勾魂攝魄得厲害……
唯一讓他不滿的是——
他的眼裡似沉了潭攪不動的死水,平靜漠然,含有天地間最寂寥淡然的死色。
他的眼裡,沒有他。
“抬頭,望向我。”
白澤瑞緊了鎖鏈,表面是威脅般逼迫他的舉動,實則在瘋狂掩飾自己內心的惶恐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