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估計要等到對方也欣賞夠他的不堪驚懼,才願意“大發慈悲”地出手救他了……
站在那裡的白澤瑞此刻的想法的確和陸澤揣摩得一致。
他是故意這樣做的。
而且故意之餘,他甚至還慢條斯理地將暗示發揮到極致。
——你看,你現在也無法離開我了吧。
即便我用著一模一樣的路數,你又能怎麼樣?
即便知曉卑鄙獵人馴服獵物的路數,獵物也很難從中脫離。
白澤瑞悠悠哉哉地,看夠他咬牙掙紮的狼狽模樣,在捕捉到他眼底出現的一絲慌亂後,還不緊不慢地讓這醇熟的酒香發酵得更加誘人。
最後,才迤迤然出手。
他的姿態優雅脫俗。
幾道透徹的白光閃過之後,怪物就只剩碎成無數殘骸在地上喘息的份。
白澤瑞用白刃救過陸澤很多次。
只是先前的無數次是為了拯救,這次卻是為了讓他墮落。
白澤瑞緩緩走到他的身邊,低眸望向癱在地面的那隻滾滿泥土的“漂亮玩物”。
他面色而寧靜而溫和,微俯下身時,安慰的話語和溫涼的氣息一併吐出,氤氳在陸澤的耳畔處。
“不用擔心,我來了。
“這裡的確很危險,你以後跟在我身邊就行了。
“只要你表現得乖巧一些,我不會輕易將你拋棄的……”
和記憶中相似的話語……
陸澤因為脫力癱坐在地面的身軀微微抖動,最後抬起眸,意味不明地望著他,低低地嗯了一句。
白澤瑞最後是以自己的“即興表演”收尾的。
“陸澤,你知不知道,”他的聲音淺淡溫柔,如春日細細拂過柳枝的輕風,溫潤中帶有他獨有的低沉魅力,
“如果狗被主人養熟之後,就算摘了它的項圈,也是不會離開自己主人的。”
白澤瑞眼眸彎起,似乎只是在隨意談論某些有趣的事情。
可眼底的興味分明地表達著——
我期待你徹底成為那樣。
陰涼、詭譎、交織著無數亡靈氣息的大殿之中,一抹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在其中縈繞。
似極淡的火藥氣息出現在繁華熱鬧的商業街一角,乍一看好像並沒有什麼威脅,但誰也不知道這是否是一場慘烈激戰的開端。
殿堂的王座後,是一扇從殿頂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巨型玻璃長窗。上面的紋飾複古而繁華,花紋充滿惡意地捲曲纏繞,輪廓似模糊又似精細,帶著難以言喻的瘮人怪異之感。
似某類不可言說的詭異存在正在暗處注視。
有別於歌頌神明的華麗教堂裡的那些漂亮玫瑰花窗,這扇玻璃長窗的材質似添了層淡淡的磨砂,清冷明亮的月光從外面照射而入時,硬生生將光芒削減至混沌。
加上血色·亡靈天府中常年彌漫的霧般血色,那扇玻璃窗彷彿染血一般,鮮紅得高貴。
白澤瑞默默地站立在此處,尊貴而寂靜。
月光從他的頭頂灑落,他整個人像是沐浴在詭譎的聖光之中。而殿堂的地面,明晃晃地從細弱腳踝處,描出一道濃墨似的長長陰影。
白澤瑞反手持著短刃,下一刻,他抬起手臂,面無波瀾地在細膩肌膚上劃開一道淺痕。
霎時,鮮紅的曼珠沙華從白皙雪地上綻放。
溢位的血珠一顫一顫,卻還未來得及滴落在地面,令人震撼的一幕卻赫然出現。
如同誇張的戲劇表演,霎時間,長窗碎裂,玻璃四濺。剔透的玻璃碎片浴著光芒,彷彿破碎的月光,振翅翺翔在無垠的深邃夜幕。
而破壞玻璃的“罪魁禍首”,是一群昳麗詭異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