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從密道裡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密道門口,小夏子給他留的記號了,昨天他同小夏子商議好,若是兵變一來,小夏子就先從密道裡跑了,就在門口的隱蔽處留個標記,謝燁看到就不必費心思救他了。
若是他來不及跑就被捲入了爭殺之中,那謝燁在密道口看不到,就在溫府拼盡全力找到他救他出去。
好在這小子還算聰明,直接就跑了,沒讓他費太多心神。
謝燁心不在焉的想著,眉宇間神色說不出的凝重。
只是裴玄銘究竟有沒有猜到,溫家今夜的劫難,是他一手策劃的呢?
裴玄銘只知道他要找老家主複仇,並且提前預料到一點有人要來找溫家的麻煩,若是他將傅照川的死,記在了這個攪動溫家劫難之人的頭上,該如何是好?
滿室飄蕩著濃鬱的藥氣,謝燁在氤氳的苦澀中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再一回神,只覺腰身上的束縛更緊了一些,裴玄銘悶哼一聲,睡夢中居然一把抓過他的手臂,將他攔腰摟倒在床上。
謝燁不敢用力氣反抗,只得順著他的力道,仰倒在床上。
因為高燒的緣故,他身上是體溫很熱,滾燙的驚人,謝燁又剛從外邊回來,悽風苦雨的趕了一夜路,周身都是涼氣,這對於病中的裴玄銘來說,無疑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裴玄銘手腳並用,一把將眼前這個溫潤涼意的大物件,裹進了懷裡。
謝燁:“……”
“小裴。”他幾無聲息的在裴玄銘耳畔叫了一聲。
裴玄銘夢中昏沉,伸手將他摟的更緊了。
謝燁一動不動的任他攬著,從武林大會時就開始的日夜搏殺,殫精竭慮,先帝駕崩時獨自的謀劃,到今日溫家全數覆滅,諸允嚴慘死,李彧和小夏子下落不明……
謝燁感覺自己像一個四面漏風的破燈籠,吱吱呀呀的在風中搖晃,艱難支撐。
他與裴玄銘一冷一熱,身上還帶著突圍時未幹的血跡,在客棧的榻上相擁了一夜。
次日清晨謝燁睜開眼睛時,正對上裴玄銘清醒而平靜的目光,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起來了,此時正在床側靜靜的注視著他。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謝燁躺在床上,注意到他的臉色比昨夜好了不少,看樣子是退燒了。
“回京,擁護太子,繼承正統。”裴玄銘答道。
謝燁沉默許久,出聲道:“太子病弱,常年臥床。”
“所以我們不急於立刻回京。”裴玄銘望向窗外泛起的一絲光亮:“等大局落定,再見新皇不遲。”
謝燁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那新皇若是李彧呢?你也依然甘願做他的肱骨之臣嗎?”
裴玄銘神情複雜的看著他,半晌無奈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不行!”謝燁狠聲道:“我絕不允許他做皇帝。”
裴玄銘無奈道:“我知道,可天子乃是天定的,此事由不得你我。”
“天定的?天定的我也給他薅下來,若真讓李彧做了皇帝,天下也就該大亂了。”
謝燁說著就要下床,裴玄銘適時的捂著胸口,很痛苦的咳嗽了兩聲,謝燁果然回身,一臉關切的扶著他:“你不是都好些了嗎?怎麼又咳起來了——”
裴玄銘抓住他的手臂,目光深邃,彷彿要直入進他的眼底。
謝燁不免茫然的和他對視著。
“別再卷進紛爭裡了。”裴玄銘隔了很久,才開口懇求道。
“等新帝登基,塵埃落定,你我一同去西北待一輩子,中原武林朝堂爭殺都與你我無關。”裴玄銘道:“好不好?”
此話一出,謝燁登時把李彧忘到了九霄雲外,他一字一句琢磨著裴玄銘話中的意思。
“你是說你想跟我在西北,過一輩子?”他拼命壓抑著語氣裡的難耐和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