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原本就沒有戰事。”裴玄銘簡短道。
“可是……”
“晚些時候江昭將軍會傳信到京城的,不必擔心。”裴玄銘一拍馬背,吩咐道:“去吧。”
小兵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道了句:“將軍一切小心。”
一行人便再度朝西北方向飛奔而去,落下一陣馬蹄踏起的飛揚塵土。
裴玄銘慢慢走到馬車跟前,伸手敲了敲車壁,裡邊便探出來一個飄散著香氛的腦袋。
“怎麼樣啊哥,把陛下糊弄過去了嗎?”簾子掀開,裡邊坐著個頭戴銀鈴配飾的年輕女孩子,一身刺繡襦裙,腦袋上兩個圓圓的發髻,其餘頭發披散在身後,烏發雪膚,笑眼彎彎。
她長了一雙和裴玄銘很像的眉眼,卻比裴玄銘靈動愛笑的多。
裴玄銘略一點頭:“嗯。”
緊接著又蹙起眉頭,不滿道:“你這是什麼裝扮?”
少女挽著頭發,故作嬌羞:“好看吧,難得借你的光回一次京城,專門找樊樓的姐姐們給我做的,我昨天晚上一口氣包了她們好幾個人呢,花的你的軍餉,不必謝。”
裴玄銘:“……”
此人是裴玄銘的遠方堂妹,名叫裴明姝,裴家這一代子孫凋零,到了裴玄銘這裡,翻遍族譜,也就這麼一個同族的妹妹。
十年前裴明姝父母雙亡,被親戚送到京城來投奔裴老將軍,自此就在京中裴府裡住下了。
後來裴老將軍病逝,裴玄銘遠赴西北,擔心她無人照料,便將她也帶去了西北。
裴明姝日日在軍營中耳濡目染,久而久之,竟也會點武藝,隨軍出征幫忙善後,救治傷員頗為嫻熟,裴玄銘也就將她一併留在西北了。
“他怎麼樣了?”裴玄銘問。
裴明姝挑眉,隨即掀開車簾子,露出車內另一個人伏在側座上的身影。
“還沒醒,傷的太重了,身上除了淩遲之時挨的那幾刀,還有不少鞭傷和燙傷,手腕和腳踝上全是繩索綁縛的淤青,好可憐。”裴明姝面露不忍,低聲對裴玄銘道。
“你給他止血上藥了嗎?”裴玄銘將那一瞬間的怒氣壓抑回胸口,勉強使自己冷靜了下來。
“當然,只是他什麼時候醒,我就沒把握了。”
“要你何用?”
“喂!”裴明姝無奈:“你怎麼這樣,那可是詔獄的刑罰,他能熬到今天不死已經很不錯了,我能用軍中的藥丸把他的命吊著也已經很不錯了。”
裴玄銘懶得理她,只一言不發跨上馬車,催馬向前。
謝燁始終沒有醒過一次,路途漫漫,裴明姝時不時的拿水在他嘴唇上潤一點,然後收回水囊,感慨道:“哥,他長得真好看。”
在外面駕車的裴玄銘:“嗯。”
“你也覺得他好看,是不是?”裴明姝不依不饒,從馬車裡又探出頭,湊到裴玄銘面前好奇道:“你既然這麼在意這個人。”
“為了救他費了這麼大波折,又是同江昭將軍裡應外合放璣裘人進來,又是在法場作亂,又是對皇帝坑蒙拐騙……那當初為什麼要跟他吵架,這麼多年分道揚鑣形同陌路?”
“不關你事。”裴玄銘不鹹不淡道。
“說說嘛,哥。”裴明姝撒嬌:“路上就咱倆,閑著也是閑著。”
“你覺得閑的話,可以從車上下來,跟著車從京城跑到西北,就不覺得閑了。”裴玄銘冷冷道。
裴明姝乖乖閉嘴,把頭縮回車裡去了。
謝燁是在一陣微小的顛簸過後,才有一點意識的。
滿車的花香氣,很像他年少在樊樓裡接受姑娘們擲花時的味道。
他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入目就是少女粉色明媚的裙擺,花香撲鼻而來,恰好此刻車輪下碾過一顆小石子,整個馬車重重一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