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帶著,上哪兒都帶著。有一次小周從辦公桌上拿起來瞧,左瞧瞧、右瞧瞧,都要看出花來了。驚訝老闆為什麼上哪兒都帶著這個,為什麼會這麼寶貝這個玩意兒,明明也沒什麼特別的,大街上隨手一抓一大把。
小周不懂,可趙懷京覺得這個本身就是特別的。因為這是陳鋒廢了好大勁兒做出來的、花了很長時間做出來的,是陳鋒送他的、於趙懷京而言最珍貴的禮物。
“我知道。”陳鋒說,他給趙懷京洗衣服的時候從兜裡摸出來的。那時候拿在手裡,陳鋒還微愣了一瞬。當初給趙懷京做這個的時候,他其實有想過趙懷京會不會喜歡,後來想想,確實是他多慮。那時候陳鋒採朵花、摘根草,趙懷京都是高興的。其實他就高高興興的站在趙懷京眼前,趙懷京就滿足了。
可是他也沒想到趙懷京會隨身帶著。
其實趙懷京送他的戒指,陳鋒也一直隨身帶著。他輕輕地瞥了一眼趙懷京,這人正低著頭撫摸木笛,臉上還帶著笑意:“我一看見這個就想到你。”
趙懷京這些年有學著琢磨這木笛怎麼雕,說白了他也想送給陳鋒一個,也想知道陳鋒當年做的時候有多難。他自己一個人拿著工具坐在小出租屋裡就開始擺弄,開始自己摸索。後來趙懷京終於不得不再次承認,他真的是一點做手工的天賦都沒有,做出來一個“四不像”,嚴格來說已經不能叫“四不像”了,因為根本看不出來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刻刀在他的指尖劃出血痕,趙懷京看著指尖滲出的血跡,不知道三年前陳鋒做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但陳鋒比他細心一點、厲害一點,應該也不會吧?後來,記憶裡湧現出當時陳鋒手上的傷口,趙懷京騰地一下意識到,原來陳鋒也會,他做這個的時候也會受傷。
他一見到這個就想起來陳鋒。想起陳鋒那俊朗的、讓人難以忘記的臉、還有他的眉眼。陳鋒不常笑,可是趙懷京想起他的時候,出現在趙懷京記憶裡的陳鋒,眉眼都是帶著笑的。這麼一想,陳鋒其實是很慣著他的,他幾乎沒怎麼沖趙懷京發過火。在趙懷京脾氣尚顯的時候,也只是默默的忍受著,包容著。
“當年在會場演講的時候,其實我有點緊張。我那時候手心都是汗,就偷偷在下面摸你給我做的木笛。”趙懷京笑了。雖然他緊張,可是他不告訴任何人。關鍵時候表現出來怯場,不是他趙懷京的作風。
當年臺下真的坐了好多人啊,團隊裡的大家夥一個個推著趙懷京上臺,其中最嚷嚷的是小周,說趙哥這臉是他們公司最大的門面。趙懷京緊張的整理整理衣領,清清嗓子,雖然那木笛也沒有多緩解緊張,可是握在他手裡的時候,好像陳鋒在握著他的手一樣。
愣神間,趙懷京的手又被陳鋒拉起。他握著趙懷京的手腕,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側方。除了感受到心髒的跳動聲,那個襯衫下面隱藏著的戒指隔著布料讓趙懷京覺得有些發燙、有些硌手。
這個趙懷京那麼關心、那麼在意的戒指。原來從來就沒有被摘掉過,當時他還以為陳鋒取下來了,雖然趙懷京的心裡失落、難過,可他覺得取下來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誰分手了還總戴著前男友送的戒指……
“這些年,我也一直戴著。”陳鋒開口,他也一直沒有取下來,他看到這個也會想起來趙懷京。
這些年他們彼此的想念,從來就不是單方面的、不是在演獨角戲、不是沒有回應的,也沒有誰想的重、誰想的輕這一說。誰的想念都很重、都很深、都很刻骨銘心。
趙懷京被握著的手微微發抖,連帶著他的聲音也是抖的:“我、再送你個好的……”
當年挑的太敷衍,太隨便,他要再送陳鋒一個更貴的、更好的。
“我有這個就夠了。”
陳鋒說的話還是跟當年一樣,趙懷京也還沒有忘記。這戒指、不僅是論價錢、論情誼,都已經是陳鋒收到過的最重的禮物了。這代表的趙懷京最真摯感情的戒指,陳鋒有一個就夠了。
“這些年我也很想你。”陳鋒輕聲道。時隔三年他終於親口告訴趙懷京這些年他的思念。那些沒有發出去的資訊、那張總在床頭出現的照片、那個被打掃的很幹淨的舊宿舍……陳鋒的思念終於隔過了所有懸著的日日夜夜,在此刻傳達給了趙懷京,傳達到了他的身邊。
很久以後趙懷京也記得這天晚上,記得這句話,記得他跟陳鋒再聊起的這些年,聊起的這些想念。很久很久以後他也記得,那天他耳朵發燙的不行,心裡也是。
這天晚上,他固執的吻著陳鋒的唇,一遍一遍的問他這些年想不想他、愛不愛他……趙懷京心裡清楚那是一個肯定的回答,可是他還是不停地問,執著地問,在陳鋒耳邊呢喃著的“我愛你”、“我愛你”,傾注了趙懷京這三年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