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婷調準鏡頭,跟趙懷京留了一張照片。沒美顏、沒濾鏡,背景也不是很好看,更不是很正式。可是她還是覺得很珍貴,照片裡趙懷京難得笑著,在國外的那些年,她心裡惦記著一個人可是卻沒有那個人的任何東西,她不知道趙懷京能不能明白,只是感謝他圓了自己的一個夢。
“這些年我一直很想和你拍一張照片。”薛婷說。
“你早說,我就站著給你拍一百張也沒什麼問題。”
薛婷輕笑著搖了搖頭,“問題不在你,在我。”
她那時候太膽小、太羞澀,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因此遺憾了那麼多年。明明知道趙懷京不會拒絕,可是薛婷就是不敢,她總覺得跟趙懷京站在一起,那場面會很奇怪,會很不協調。
“我能用這張照片擋桃花嗎?”薛婷笑道。
趙懷京眉頭挑起來,他道:“可以。”
“如果能為你把那些爛桃花擋掉,那我很榮幸。”
“但是如果遇見好的,試試也沒什麼問題。”他繼續說,又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太妥,“我沒有催婚的意思啊。”
“我知道,”薛婷道:“希望以後再見面的時候,我們都不再是一個人了。”
他陪薛婷慢慢走了一段路,與她在十字路口分別,薛婷沖他揮了揮手,如同孩童時期在這條路上分別一般,那時的薛婷笑著說明天見,只是此刻,她沒有辦法再說出明天見。
就連明年見,也不是什麼能保證的事情。只能說,再見、以後見。
“趙懷京,希望你幸福!”薛婷鼓足了勁兒喊,“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相信你!”
趙懷京笑了笑,他朝著反方向走,兩根手指隨意地在空中揮了揮,聲音從遠處傳來,還是那麼恣意。
“謝了!”
他們都沒有回頭,也沒有遲疑,沿著反方向,各自走彼此的路。
薛婷心想也許以後與趙懷京再見的時候,他們都已不再年輕,都已有彼此的人生,她這一生會遇到很多人,大部分人都是過客,在她的人生裡停留不了太久。
只是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遇到再多的人,深刻的、不深刻的,薛婷也不會忘記記憶裡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不會忘記他的模樣、他的眉眼。盡管以後各有各的人生,薛婷想,她的人生已經很圓滿了,最燦爛的記憶還有人都融在她的心裡。夜風掀起她的衣角,她把雙手揣進兜裡,摸到的手機外殼微微發燙。
……
趙懷京站在樓下,最後看了眼二樓那個滅了燈的他住了二十來年的房間。他摸出打火機,最後又塞回了兜裡。其實也沒好留念的,床也不是很好睡,還沒楊嘉好房間的那個床好睡,他牆上的海報還沒撕下來、床頭的雜志也沒帶走,還有……
床底下的那些片。
趙懷京忘了銷毀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算了,反正他爹也拿他沒辦法了,這有什麼的,楊嘉好精挑萬選的,看了多少部辣眼睛的挑出來的,便宜他們了。
趙懷京真的走了,他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走的如同當初去西北那次一樣的決絕,只是他的心裡出奇的平靜。
也許就如趙霆說的,他會失敗,還會灰溜溜的回來,最後一輩子就按照趙霆規劃好的人生過下去;也許他要折騰好幾年才能稍微有點起色;也許……
總之趙懷京不在乎,他不知道現在自己還有什麼好在乎的,他沒什麼好失去的,他已經失去最重要的人了,他還有什麼好失去的?
也許是沖動、也許是莽撞、也許就像別人說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的人生已經這麼平坦了,已經有很寬闊的路可以走了,但是放著陽光大道不走,非要給這個平坦的人生設定點坎兒,非要走一條泥濘的、也許走不到頭的路。
可是趙懷京覺得沒什麼,按部就班的人生也太沒意思了,他就想找點有意思的事兒幹一幹,他這些年活的沒意思,活的吊兒郎當,他現在不想這麼活了。
這操蛋的人生,他不想過了。
這操蛋的生活,去他媽的吧。
再苦再難,他也認了。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趙懷京沒有回頭的可能。
他不想再帶著“趙家的少爺”、“趙霆的兒子”,這些個頭銜度日,好像他沒有這個頭銜就做不成任何事,就沒有任何出息。
他要給趙霆看看,要給陳鋒看看,要給那些看不順眼他的人、給所有人看看,沒這個頭銜,他也能活的有個人樣。
不就是牆嗎?他趙懷京還非要撞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