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你了哥,我開車呢,還是不喝了。”陳鋒笑著拒絕了。
但是耀祖並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他哎了一聲,說:“哎呀一杯不礙事,今兒你哥結婚,高興!”
趙懷京皺了下眉,指關節捏的咔咔作響,開車呢,別說一杯了,沾沾味兒都不行,這人是聽不懂人話嗎。
“來,哥,”趙懷京拿過旁邊的一個幹淨杯子,捏著酒杯轉了個花,“我跟你喝,算是代陳鋒了,新婚快樂啊。”
他拎起酒瓶哐哐倒了六杯,“按我們那兒的規矩,好事得成雙,這樣,哥,我喝一杯,你喝兩杯,喝不夠數可不行啊。”
耀祖的臉色有些不好,按趙懷京這喝法,他不得喝足十二杯?
“這、這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趙懷京仰頭灌下一杯,撇開陳鋒想要阻攔他的手,笑道:“我敬你!”
三姨在旁邊急的直跺腳,趙懷京第二杯已經見底,耀祖被逼無奈,只好硬著頭皮連幹好幾杯。
“最後一杯……”趙懷京盯耀祖把酒喝完,那人已然癱在塑膠椅上,十二杯劣質白酒在他的胃裡翻江倒海。
“你當是喝啤酒呢?”陳鋒皺著眉看他。
“擔心我啊?”趙懷京樂了,他悄悄湊近陳鋒道:“沒事兒,我沒喝那麼多,趁他沒注意酒被我倒了,六杯倒出去兩杯半。”
“下次不許了。”陳鋒給他倒了杯溫水,示意他緩緩。
“好,好。”趙懷京連忙答應。
坐在車上,趙懷京說,早知道他不來了,就該喊周倩來,到時候說周倩是你物件,周倩那麼會演,就說你倆有個孩子了,但還沒結婚,那誰還敢這麼催你,催了又是份子錢,又是孩子滿月錢,趙懷京一想到那群親戚的反應,心裡直樂,就該讓周倩來。
“別這麼說。”陳鋒聽完他的一席話,道。
“怎麼了?”趙懷京不知道自己說的哪兒有問題。
“今天辛苦你了……”陳鋒道,“因為我,讓你生氣,心裡很不高興吧?”
趙懷京一愣,他心裡的那點氣立馬就煙消雲散了,現在只恨在車上,他恨不得立馬就把陳鋒撲倒親兩下,“這有什麼的,那也不能讓你受委屈不是。再說了,我生氣又沒怎麼,你也知道我這人的性子,動不動就生氣,不差這一回。”
本來趙懷京還有些生氣,聽了陳鋒這個話心裡甜滋滋的,行,不管怎麼樣,有陳鋒這句話,那他這趟沒白來。
“陳鋒,”趙懷京又開始打探訊息了,“你平時都怎麼過年的啊?”
陳鋒思索了一會兒,“就隨便過過。”
那也是,這麼多年來,這個年對陳鋒來說,似乎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就是一個新開始的象徵,昭示著,日子又過了一年,又要開始新的一年了,可是這個開始,似乎也一眼就望到頭了。
他也沒什麼比較親的親戚,過年也不用上門走街串巷的,也沒太多朋友,不用在一塊兒聚聚,但是趙懷京就不一樣了,走親訪友的他不樂意去,回回都是逃走,每次他爹都要說他,趙懷京就是不樂意,他連那親戚名字都不知道叫什麼,去了有什麼意思?就純屬佔地方。
他朋友多,還在北京的時候,每天行程都是安排的滿滿的,每個晚上玩的地方,還有聚在一起的人都不重樣。那年,過的特爽,特快樂,也就年前年中年後這種大的日子,他爹會對他有點好臉色,趙懷京憑借這個,回回過年都能玩的特高興。
“不過現在你在了,”陳鋒說,“好像就不是隨便過過了。”
趙懷京得意的挑了挑眉,他看著窗外,感覺心情特好,再找幾個大姨大姑的氣他一頓也沒什麼。
“那當然,有我在肯定不一樣啊。”趙懷京說。
只是不知道陳鋒這六年是怎麼過去的,也許這些年還沒什麼,可陳鋒從北京回來的那一年是該怎麼過的?
決定不上大學,回到家裡照顧爺爺和陳雙雙的那個第一年,陳鋒會不會回想起自己剛上大學的時候,雖然沒有回家過年,只是待在空蕩蕩的宿舍裡,但是跟家裡人打著電話,當時爺爺的身體還好,耳朵也沒有聽不見,陳鋒語氣裡帶著的滿是對未來的希望還有期盼,他回想起這些,心裡會想什麼呢。
他會想以後該怎麼辦,還是會想為什麼單單就挑中他一個人呢,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個地方,已經摸上了好日子的邊,卻又被迫回來,他到底會想什麼?
那一年,其實陳鋒什麼都沒想,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會做那麼一大桌子的菜的,那年陳鋒20歲,摸索著做了四五個菜,不過幸好,那些菜面相和味道還算可以,等爺爺跟陳雙雙睡去,當時陳雙雙年紀還小,她不知道陳鋒這趟回來意味著什麼,她反倒為她哥能回家陪著自己高興。
陳鋒收拾完一桌子菜,站在門外,看著外面綻放著的絢麗的煙花,砰砰地煙花聲讓他覺得有些恍惚,一年前在北京也是這樣,當時他也在宿舍聽著外面不知道哪兒傳來的煙花聲,他那時想,等他上大學賺了點錢以後也多買幾筒,到時候讓陳雙雙跟爺爺看看,他們肯定會很高興。
他一個人在門口坐了一晚上,外面其實很冷,但陳鋒一點感覺也沒有,他坐到煙花終於放盡,煙盒裡的煙也抽盡,至此,陳鋒也終於把自己說通了。
“陳鋒,”趙懷京說,“這一年不會再一個人了。”
良久陳鋒嗯了一聲,等綠燈的間隙,他握緊了趙懷京的手,“好啊。”